亂的已不僅僅是泗水城,周圍到處都有瘋病傳播,隨處可見殺戮;求證的隊伍之所以出現死傷,原因就在於他們的思維像以往那樣,以善度人。
災難來的突兀毫無緣由,村寨裡的人懵了,弄不明白這一切為何發生;事實上,他們沒有更多思考的時間,因為有現實難題擺在眼前:灰哥找不到去向,壯年漢子瘋了,其餘同去泗水的人情形也不好,行事異常、有發瘋跡象。
遇到這麼大的事情,必須有人主持大局,以往根叔德高望重,壯漢本該是下一位,如今一死一瘋沒了指望,無奈之下,原本忙碌但不勞心的阿玉姐被逼站出來,統籌安排村寨事務。
阿玉姐沒有退卻,很努力的做,做的也很好。
首先是對瘋病的處理,阿玉姐三次嘗試以鮮血救治,最終依舊徒勞。危機關頭必須果斷,阿玉姐召集大家、經過一番商討爭議後決定,把已經瘋、快要瘋的人制服後鎖起來,與眾人隔離。
這個辦法很明智,但不夠徹底。阿玉姐心裡明白,為保大局,當前最乾脆的做法是殺了他們,連屍體都一把火燒乾淨。但她做不到,不僅做不到、也不敢那樣做;她在村寨裡的地位雖高,但未高過往日率領大家維持生計的根叔與壯漢,想把他們當成畜生一樣燒掉,得問問那些忠於兩人的村民答不答應。
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瘟疫,活著艱苦……但從來算不上難。
即便現在這種方式,寨民當中仍有不同聲音,習慣了無病不可醫的他們明面上不說,私下裡卻會想、甚至議論,阿玉姐是否未盡全力。
委屈求全,阿玉姐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另一件大事:生計!
山裡居住,一支精悍的捕獵、守衛隊伍必不可少,以往這件事從來不是難題,如今變得完全不同。這次事故一下損失十名成年男子,其中多為領袖、最具有經驗的那一批;沒有了他們,餘下人手縱然不缺,效率截然不同。
嚴重的事情不止這個,泗水一場大禍,村寨的儲備物資丟失大半,沒帶會山外平地才方便種植的糧食不說,最要緊的是沒換來武器!
山野從來不缺猛獸,沒有合適的武器,又沒有合適的帶隊者,村寨很快出現傷亡,數量與以往相比暴增數倍,難以承受。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之前被抱怨惹禍的灰哥才是最最重要的那個“人”,以往有它在的時候,足以震懾一方。
野獸不像人那樣聰明,但擁有人類永遠無法比擬的敏銳直覺,當它們察覺到人類不再如以往那樣強大,當村寨沒有鎮族武力的時候,襲擊接踵而來,傷亡愈發頻頻。
一個擁有近兩百人的寨子、需要靠一頭驢才能紮根。事實就是如此荒謬,讓人無法相信。
更麻煩的事情隨後發生,當生存變得困難,人們對物質的佔有慾迅速拔高;當猜疑猜忌開始流行,那種瘋病再度肆掠,首先發生在當初被派出的三支隊伍裡。
一個年輕寨民襲擊了阿玉姐,原因是他的弟弟死於那次求證之旅,他沒辦法像那些發瘋的人報仇,只好把矛頭對準做出決定的人,對準那個曾經救治過無數人性命的人。
無數人?那是別的人!
弟弟?那是自己的親人,只有一個!
就這麼簡單。
阿玉姐仁高義重,襲擊者最終沒能得逞,反被憤怒的村民亂矛刺死。當其鮮血浸透地面,當他瞪著雙眼無聲質問的時候,阿玉姐首次感覺到絕望,如墜冰窟。
不用說,精悍力量再度折損,生存變得更加艱難,與此同時人們開始回憶,很快發現在這個過程中,阿玉姐對災害的處置接連發生錯誤,處處失著。
災害,生存,驚恐,私心,仇怨,無望……當這些因素集中到一起,腦子超過蚯蚓的人都能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假如當初果斷些,把回來的人解決掉……”
“假如不派那三支隊伍,如今怎麼會缺人……”
“假如不是阿玉姐堅決不相信灰哥犯病,事情怎麼會這樣……”
“假如她能像以往那樣救好傷員,怎麼會這樣……”
“假如……”
“假如……”
事情就是這麼怪,沒有人帶頭的時候,人人期待英雄降臨挽救眾生,但若有人站出來,率領大家共赴難關的時候,結果好則最好,不好的話……責任全在一方。
惡念一生,無可挽回。
於是有人提出來,山裡沒法活了,不如到外面闖一闖。
理由很簡單,世界很大,總有瘋病達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