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意料的是,洞內空間非常大,高度足夠蓋起兩層小樓,舉目望去,到處奇巖突兀、怪石嶙峋,裡面沒有風,卻讓我們在大夏天覺出一身寒意。起初,洞穴兩側的山岩繪有各類浮雕和壁畫,可惜不知被哪幫混蛋給焚燒和敲砸過,從剩餘的殘片可以看出,藝術作品筆法相當細膩、色彩非常豔麗。
走了大約一公里後,洞穴開始往下延伸,且坡度越來越陡。左側山岩有坍塌過的痕跡,路面也有開裂,抬眼望去,兩側的壁畫和浮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亭臺樓榭、牌坊山門,全部依山體結構而造,氣勢宏偉、莊嚴肅穆,令人不得不驚歎那些藝術家施法自然、巧奪天工的高超水平。和前面的壁畫浮雕相比,這些建築明顯粗糙許多,有的甚至沒上顏色,可見工程之倉促。
繼續往下,巖縫開始滲出泉水,泉水逐漸匯成溪流,隨腳下的石道一起延伸。這時,兩側又出現了石桌石椅、藤架廊橋。我感到奇怪:愈往裡走愈不像陵墓,倒像是一座建於地下的度假山莊。前後一對比,這口洞穴分明是不同時期、不同建造者出於不同目的的混合產物。
過了一座石橋,洞穴陡然收窄,兩側岩石逼得我們只能逐個透過,轉過一個大彎,走在最前面的曹陽停了下來:“哥,咱不會到了鬼府門口吧?”我把腦袋架在他肩膀上,見前方雲霧繚繞如同仙境,道路中央立著一座牌坊樣的建築。我視力不怎麼好,還沒看清上面的文字,蕭一笑就已經把它給唸了出來:“飄渺宮?”
正詫異著,忽而聽到背後傳來詭譎的聲響:嗵!嗵!嗵!像很多人在一起跳動,同時伴有妖異的鈴聲,聲音越來越近,天佑的羅盤再次快速旋轉起來:“頭兒,不好!”我們一起把手電往身後射去,光線透過溪流折射到對面巖壁上,形成一塊天然的銀幕,不久,躁動不安的銀幕上映出一串黑影----
第十三章(趕屍老道)
第一個黑影在光線中現出原形:是一位穿著黑袍的道人,白髮斜扎、鬍鬚蓬亂、面容枯槁、眼窩深陷,腳穿一雙草鞋,腰纏一副褡褳,左手執一陰鑼,右手拿攝魂鈴。身後的黑影陸續現身,足有二十來個,全都垂著頭,彼此相隔一米半左右,由繩索牽繫,隨鈴聲一顛一顛行進,看起來身體僵硬、動作機械,像是皮影戲裡的木偶。見有亮光,老道先是一怔,繼而停下腳步,身後的人也跟著不動了。
趕屍?我的腦海裡噌地閃出這麼一個概念。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大對,因為“趕屍”是苗族蠱術的一種,屬於湘西民間一種特有的職業,之所以說特有,是因為那裡荒涼貧瘠、山勢崎嶇、災害多發、瘴氣叢生,為了讓死於異鄉者能夠“落葉歸根”,人們發明了這種方式運送屍體回家。而賀蘭山一帶地處西北,原住居民多是回人或藏人,沒有這類風俗習慣,即便有一定市場,可遠無戰事近無災荒,何來這麼多屍體要趕?再說,趕屍匠一般晝伏夜出,很少聽說大白天加班幹活的。
我們詫異,老道比我們更吃驚,大概沒想到山洞裡還有一幫活人,而且是帶大蓋帽的,但也只是片刻躑躅,很快他舉起右臂,晃了晃手中的攝魂鈴重新拾步。跟影視劇裡演得不一樣,後面那些死屍沒帶氈帽,甚至沒有臉罩,僅有一張符貼在額頭,他們全都穿著特質的木底鞋,動作緩慢卻很規整,身後留下兩行奇怪的腳印。
我們幾個大活人主動退到牌坊附近(那兒稍微寬敞一些),分立兩側,大氣都不敢喘,像接受領導檢閱一樣等候他們透過。老道手搖攝魂鈴目不旁視,穩健而紮實地邁著步子,後面的死屍雙腳跳動,規規矩矩前行。距離太近了,死屍的髮鬢幾乎擦著我們臉面,連屍斑都看得清清楚楚,鼻孔裡全是死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我默數了一下,除老道外,一共二十三人,小的大概只有十來歲,老的有五六十,雖然都穿著灰色長衫,但從面貌和氣質可以看出,這些人中有學生、有軍人、有牧民、有教授,孃的,快趕上一小規模的群眾遊行隊伍了!
隊伍即將過完的時候,蕭一笑再度發出她最擅長的疑問:“頭兒,不對呀?”我小聲道:“怎麼不對?”蕭一笑用右手掩著口,彷彿怕把對面的死屍吹活:“趕屍都是往家裡趕,他怎麼將屍體往洞裡送?”這個我早就滿腹懷疑,只是憋著沒說而已,剛要開口回話,只見曹陽伸長了脖子,嘴張得老大老大,最後,一個噴嚏吹掉眼前那位“黃毛”身上的符,幾乎同一時刻,“黃毛”的腳步停下了。
曾聽天佑說過,死人對生命是渴望的,因此才會見到陽氣就撲,這是本能,並非有意要傷害誰。現在,曹陽就遭到了這種麻煩。“黃毛”轉臉看著他,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