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寅拗她不過,便答應了,指點她如何拉弓、如何控弦,又如何瞄準。
一面指點,一面練習和示範,楚翹兒倒的確冰雪聰明,用一顆慄樹做靶子,先是打樹幹,後來打樹枝,練到第十支箭後,她已經能夠把樹梢的栗子打下來了。
華文寅忍不住搖頭讚歎:“翹兒,你真是了不起,我九歲剛開始練箭的時候,要每天不間斷直到一個月才能達到你這個程度,你居然只用了半個時辰,進步就如此飛速,我只能用天才兩個字來形容了。”
“您老謬讚了。”楚翹兒笑了笑,道:“我今年都已經十七歲了,學起來自然快,您是九歲開始學,小孩子的領悟能力,自然不能跟大人比。我經過幾次的嘗試後,就逐漸領悟到竅門了,倒不是有什麼天分,更談不上天才二字啦。”
“謙虛是好事,但可別謙虛過頭了,否則就成凡爾賽了!”
華文寅捂著嘴笑了一陣,又道:“翹兒,憑你現在的技術,射兩隻鵪鶉啊斑鳩啊已不在話下了,我們差不多要回去了,再磨蹭下去,天就黑了。這兒一到晚上,夜梟尖啼,鬼火閃爍,可怕得很呢。”
楚翹兒一驚:“怎麼?山上有鬼?”
華文寅笑道:“荒山野嶺,鬼火是一定有的,哪怕是渺無人跡的地方,也照樣有鬼火。”
楚翹兒不解。“那怎麼會呢,鬼是死人變的,沒有人的地方,也不會有死人,怎麼會有鬼火呢?”
華文寅道:“所謂鬼火,實際是磷火,是腐殘骨為水氣所蒸,因而才有的東西,白天看不出,黑夜中發出綠光,因為它都是在朽骨堆中出現,因而才被人當作遊離的精魂,實際上卻根本不是鬼。”
楚翹兒道:“這個我知道,我在書上看過。”
她所指的書,自然就是《探案筆記》了。
三人順著羊腸小徑下山,走了一段路,華文寅忽指了指橘子樹,道:“翹兒,快來,那樹後面有十幾只野兔,可是你表演箭法的時候了。”
楚翹兒一聽,屁顛屁顛地跑去了。
華文寅大笑,對柳夫人道:“翹兒這丫頭,比男孩子還野!”
柳夫人道:“華神醫,這可是您給帶野的,我跟她在一起待這麼久,也沒看見她這麼野過,不過,也沒見她這麼高興過,可見,一個人還是要多接觸大自然心情才會更好。”
“這話說的一點沒錯。”
華文寅點點頭,轉而臉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紅綾,你看,翹兒這丫頭與紫嫣是不是很像?”
“華神醫。”
柳夫人聞言,臉色也是倏地一變,嘆道:“實不相瞞,其實自從我在木匠老郭家第一眼看見翹兒這丫頭時,我就發現了。她們倆不僅模樣生得十分相似,連破案的能力也難分伯仲,只是紫嫣性子較文靜內向些,不似她那般活潑開朗。”
華文寅語氣沉重地道:“話說回來,紫嫣她,去世已有三年了吧?當年,她若沒有慘死於歹徒刀下,早已是你們柳家的準兒媳了。”
“紫嫣雖未正式過門,我卻早已預設她為柳家媳婦了。”柳夫人說著說著,動了情,已開始用手帕抹眼淚,“再過五日,便是她三年的忌日了。”
“到那天,咱們一起去祭掃吧。”華文寅又道:“對了,關於紫嫣和司卿的事,你有沒有告訴翹兒?”
“還沒有。”柳夫人搖搖頭,“等以後再告訴她吧。”
“嗯,也好。你也快別哭了,等會被翹兒看到了,還以為我老頭子欺負你呢。”
華文寅笑了一下,試圖打破當前的凝重氣氛,又張望四周,詫道:“誒?翹兒丫頭跑哪去了?”
就在他們倆說話的這會兒工夫,楚翹兒已消失在他們的視野範圍之內,不見了影兒。
柳夫人急了,“華神醫,您快去看看,這孩子從沒打過獵,性子又野,別迷了路可就糟糕了。”
華文寅道:“沒關係,這片山並不深,我熟得很,隨便她迷失在哪裡,我都能找得到。”
話說這麼說,但他還是不放心地走進林子去了。
柳夫人也把馬栓在樹上,趕緊跟進去找。
兩人找了將近半里路,華文寅扯喉嚨喊了好幾遍翹兒的名字,卻是一點回音都沒有。
華文寅喃喃地道:“這丫頭,莫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
柳夫人大喊,“翹兒,你躲哪了?趕快出來吧,別開玩笑了。”
喊到第八遍,她的聲音已漸漸變啞,眼淚嘩啦啦的又落下來了。
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