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琴見她不說話,眼睛看了看外面的街景:“你可是怕見到玖零?”
年輕女子身子沒動,呼吸卻一凝。
岳雲琴輕輕伏下身,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輕道:“下個月雲州城武林大會,尹修只怕會派人來參加,你是不是擔心去了會遇到她們?”
年輕女子未說話。
岳雲琴伸手擁著她,心裡默默的說:你當我願意你去嗎?大概再沒有一個人比我更希望你不要再和那些麻煩扯上關係。可是,也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有些事情,你根本放不下。你雖然想逃避,卻和我一樣清楚,在敵人全部從這個世界消失前是躲不開的,不然你又為什麼答應收馮開為弟子呢?為什麼平常對她莫不關係,卻總是在關鍵的時候給她提點。
這幾年來,馮開減賦稅,修水壩,收人才,整軍隊,乃至開荒地,積糧食……哪一樣至關重要的地方的背後沒有她的影子。馮開雖然口上不說,卻已經把她這個先生當成了主心骨來看。一旦有棘手的事情,必定來問策。她有時候直接給答案,有時候直接罵回去——屁大點事情不會自己動腦筋。
若是僅僅想把馮開推上去,那站在她背後也就罷了。為何宋黎每每來請示的時候卻又不拒絕她,你是做慣上位的人,如何不懂控制權柄?馮開再能耐,依舊還是在你的掌控之中。這幾年你人在無芳城,整日看似只知道玩樂,心裡何曾停過算計,只是不如幾年前事必躬親了。
“玖零一直在找你——她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當年你那一跳便再無音訊,還不知道她心裡痛成什麼樣子呢?”岳雲琴喃喃道,不意外的感覺貼身的人微微顫了一下。
第112章
江南的清晨比北方多了一分溼潤,蘇星站在院子裡慢慢的打了一路簡單的拳。雖然運動並不算激烈,卻還是讓她出了一身薄汗。
岳雲琴早照例讓小雨備好了洗澡水,讓蘇星痛快的沐浴一番,換上清爽乾淨的衣服,方才踱到後院。彷彿是約定好了,她才到院子裡每多久,一隻白鴿就落在了籬笆上,長著雪一樣在太陽下發出耀眼光芒的翅膀撲騰著,企圖引起她的注意。
蘇星捉住鴿子,從她腳上的竹筒裡取出紙條,上面是宋黎的字跡:事成,開三日後回雲州城。
蘇星想想也是,武林大會下個月開始,無芳城與雲州城雖然不遠,但總歸也有些路途,這麼段的時間內要從泉州回到雲州,再在兩座城跑來跑去,未免太過麻煩。
鳳仙教雖然已經在這幾年間從一個教派逐漸轉為軍隊,乃至現在初具一個小政權的局面,但是畢竟是武林出身,不少教眾依舊是以武林人自居,想要參加這個盛會也不算稀奇。
岳雲琴走到後院,見到她拿著紙條沉吟不語,也不問她寫些什麼,只問:“今天是出去還是去書房?”
所謂的書房,也就是蘇星開的私塾,四五年前在前院裡闢出兩間大房和一大院子,收附近滿了五歲的孩子來唸書,象徵性的收一點束脩,甚至是磕個頭,奉杯茶就算是拜師了。
開始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家把自家女兒送上來,後來卻發現蘇星教書跟玩似的,連自己都是來一天不來一天。於是又有不少人家擔心這樣下去誤了自家女兒的前程,又紛紛將孩子轉到其他更嚴厲的私塾。一來二去,最後走的只剩下六七個孩子,七歲到十一二歲不等。有的是家裡擔不起學費,存著來學幾個字,總歸是聊勝於無的心思,或者是家教不嚴,採取放任發展的方式。
蘇星教的弟子跟她差不多,談到背書,她下面那幫孩子最冒尖的也趕不上別的私塾中等的。然而偏偏個個都練的一手好字,寫出的大字在同齡孩子中都是拔尖的。普通人家的大人不懂四書五經,微言大義之流,然而字的好壞卻是看的出來的,她們多也不求孩子能夠中舉考功名,認識幾個字,能夠寫信看書,算賬計數,當個賬房先生在她們看來也就足夠了。
蘇星走到書房時候,一幫大小不一的蘿蔔頭都在乖乖埋頭練字,忽然覺得光線一暗,抬頭見到先生來的,臉上都露出了開心的笑。
“先生,你可來了。我都寫了兩整天大字了,手都快斷了。”
“先生……”
孩子們雖然臉上興奮,卻還是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亮著眼睛看看著她。
蘇星笑笑的在自己的夫子位置上坐下來:“上次我說的典故,誰還記得?”
“我記得!”
“我也記得!”
“夫子,大家都記得,你今天接著往下說吧!”孩子們耐心都很少,直接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