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孩子們來說,蘇星的典故課無非就是講故事。上堂課說了,下堂課要考,譬如這個人這麼做有什麼好處,若是換了你,還有什麼其他法子。又或者拿出一身邊的一處小事,考考她們,第一個想出法子的,可以單獨聽個典故,後面的說的不許與前面雷同,但若是能比前面的法子高明許多,也可以一起來聽。再若無聊了,便取那歷史上爭議的問題,讓孩子們爭辯,引經據典也好,歪理邪說也成,都可以拿上來講。若是自己自己肚裡的墨水不夠用了,沒關係,到隔壁的大書房裡去找證據證明自己的觀點更勝對方一籌。
有時候一個話題可以連續辯上幾天,大書房裡都是坐在地上翻書的孩子,她們都巴不得摳盡書上每一個字把對方辯倒,抓住對方每一個證據上,言辭上的漏洞,把對方逼到山窮水盡,然而爭執到最後,往往就是理屈詞窮的時候開始從口頭對抗發展到身體對抗。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蘇星就把大大小小的情緒激動的孩子們趕到院子裡,笑盈盈的看她們在院子裡打架,美其名曰:拳頭可能會大於道理的切身體會。
“聽說昨天下學後,你們和致遠書院的學生吵架了?”蘇星不緊不慢的說。
孩子們已經不奇怪自家先生在足不出戶能知城中大小事情的本事了:“啊,先生知道了。”
“結果怎麼樣?”
“當然是我們贏了!致遠的那群笨蛋加呆子,除了會死背書還能做什麼!”帶頭髮表鄙視言論的是這裡年紀第二大的一個孩子,如今也有十五歲了,個子不高,看上去卻是機敏靈活的樣子,是蘇星手下最活躍的一個,能說會打,是這群孩子裡的最有威望的一個。
“哦。”蘇星也並不意外,要是輸了的話她才會覺得意外——就算對方真在辯才上能壓制住自己的學生,估計接下來就會從辯論演變為比武了。看她們臉上似乎沒有添上什麼新的傷口或者淤青,想來也確實是贏了。
贏了就好,至於用什麼手段,都在其次。
蘇星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把自己的觀念灌輸給孩子們,也不管是否顛覆社會道德,有悖聖人之道。
“先生,下個月雲州要舉行武林大會,你帶我們去看吧。”孩子們期盼的說。
武林人雖然在普通人眼中都是神秘的、危險的,但在孩子們的眼中卻是英雄,值得崇拜的。去看武林大會顯然是不可能得到爹孃的支援,不過若是先生出面,又是另外一回事,可以假稱是和先生出去歷練。
蘇星聽到這句話,心神有著一瞬間的恍惚:其他的人她倒是不擔心,只是若是玖零去了,也許有可能被認出來,然而一旦被認出來,她維繫到如今的平靜生活只怕……想到這裡,她手不禁握緊了衣袖,忽然神使鬼差的道:“月底前交一篇策論上來,題目不限,寫的最好的三個我帶去看。”
要不要就此重返,就聽老天安排吧。
接下來的幾天,孩子們都在書房裡準備策論。蘇星也無心講課,便跑到酒樓去喝茶聽說書。
酒樓的小二見熟客上門,也不多問,直接將她讓上二樓的老位置,然後拿了壺果酒,並兩個小菜,然後便告退了。
此刻的酒樓也有些人,上面的說書人正興奮的敲著摺扇說得津津有味:“……話說那翼王劉昭雖然出身琅嬛府,滿手血腥,一身人命,竟然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眼見自己的夫郎被歹人挾持住,不惜以命相搏,可惜力單勢弱,終至不支,最後被打下山崖……楚大公子和肅寧王世女幸得大將軍之女王夙領兵前來相救,方保下性命。”
說書人說的唾沫橫飛,聲情並茂,聽眾也都聽的吁噓不已,心滿意足。
這幾年來,這一段她少說也聽過十遍,從最開始的呆若木雞到慍怒憤懣……如今也能同其他客人,聽得眉開眼笑,拍手叫好。
當說書人身邊的小童下來請賞的時候,她甚至還放了幾文錢上去。
這一段書完了,說書人作揖謝了一回,飲了一口茶,又開始講起下一段。
“自翼王劉昭離世後,琅嬛府沒了依靠,聲勢日下。而這個時候江湖上卻又慢慢興起新的勢力。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鈞天教、燕子樓和素衣門……鈞天教在滅了琅嬛府後,勢力逐漸擴大,後來竟吞併了燕子樓,成為江湖上可以媲美天南劍宗的一大勢力……素衣門門人不多,然而卻大多文武雙全。加上肅寧王世女也是素衣門掌門的關門弟子,民間聲望隱約還在鈞天教之上。只是此門行事低調,不喜張揚,雖然是武林門派,卻是管教甚嚴,引得許多崇尚武道的少女拜入門下……”
蘇星小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