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妲打量了我一下。
“就算是吧。”她說。
她說她要到肉店有事,我也說我要到牧師家拜訪一下,我們就分道揚鑣了。
臨分手前,我又說了一句:“我可不是去要牧師預告婚禮喔。”
(二)
到牧師家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
前門友善地開著,我一走進去,就覺得肩上的重擔卸了下來。
凱索普太太從大廳後面一扇門走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拿著一個鮮綠色的塑膠大桶子。
“嗨,是你,”她說:“我想應該是你。”
她把桶子遞給我,我不知如何處理,笨拙地站著看著她。
“放在外面樓梯上。”凱索普太太有點不耐煩地說,好像我應該知道似的。
我照著她的話去做,然後跟著她走進上次那間陳舊黑暗的大房間。房裡有一大堆快熄滅的火,凱索普太太撥撥火,又放了一根木柴進去,然後示意我坐下,她自己也坐下,並且用明亮而不耐煩的眼神看看我。
“怎麼樣?”她問:“你做了什麼事?”
她生氣勃勃的態度,就像要去趕火車似的。
“你要我採取行動,我也正在進行。”
“好,進行什麼?”
我告訴她,把一切全都告訴她,在不知不覺間,我甚至連自己都不太明白的事也告訴了她。
“今天晚上?”凱索普太太思索道。
“對。”
她沉默了一會兒,顯然正在思考什麼。我一時衝動,忍不住脫口而出:“我不喜歡這麼做,老天,我不喜歡。”
“你又何必喜歡呢?”
這當然沒辦法回答。
“我實在太替她擔心了。”
她親切地看著我。
“你不知道,”我說:“她——她有多勇敢,要是她們用什麼方式傷害了她……”凱索普太太緩緩說“我看不出——真的看不出——她們能用‘什麼’方法傷害她。”
“可是她們已經傷害了——別人。”
“看起來是不錯……”她似乎覺得不太滿意。
“在其他方面,她絕對不會有事,我們已經把一切想得到的預防措施都做了,她不會真的受到什麼傷害。”
“可是她們說她們真的能傷害人,”凱索普太太指出:“她們自稱能控制一個人心智,讓人生玻要是他們真的做得到,那倒很有意思。可是也真夠害怕!我們上次說得沒錯,這種事一定得想辦法阻止。”
“可是冒險的人是她。”我喃喃道。
“總得有人去冒險,”凱索普太太平靜地說:“冒險的人不是你,所以你的自尊受了傷,你一定要了解,金喬非常適合扮演這個角色,她能控制她的情緒,也非常聰明,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不是擔心‘那個’!”
“好了,根本不用擔心,對她沒什麼好處。我們不要逃避問題,萬一她因為這次實驗送了命,也死得非常值得。”
“老天,你真狠心!”
“總得有人朝最壞的方向設想,”凱索普太太說:“你不知道那能給人多大的信心,你馬上就會肯定,事情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糟。”
她用保證的神情向我點點頭。
“也許你說得對。”我懷疑地說。
凱索普太太用十分肯定的口氣說,她說得當然對。
我又談到細節。
“你的電話有登記在電話薄上吧?”
“當然。”
我解釋道:
“這件——今天晚上的事結束之後,我也許想跟金喬保持密切聯絡,我可以每天從你這兒打電話給她嗎?”
“當然可以,羅妲家有太多人進進出出,我知道你希望確定沒人聽到你們談話。”
“我會在羅妲家待一陣子,然後也許會到伯恩茅斯,我不能——回倫敦去。”
“先考慮今天晚上的事吧。”凱索普太太說。
“今天晚上……”我站起來,說了句不適當的話:“替我——替我們祈禱吧。”
“當然。”凱索普太太詫異我居然還要特別要求。
我走到前門時,忽然起了一股好奇心,說:“那個桶子是做什麼的?”
“桶子?喔,那是給學生替教會採草莓的,很大,對不對?可是非常方便。”
我望望豐腴的秋景,那麼平靜而又美麗……“但願天使和牧師祝福我們。”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