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啊——那、那,”郭滿囤很努力地說,可是卡那兒說不下來了,春才失望地把臉轉向屠大戶,屠大戶說,“他這麼多年沒有賬,把所有的票據都裝在幾隻鋸了口的大葫蘆裡。清財時他就把那幾只大葫蘆提了過去,說那是他的‘寶葫蘆’。不過他這算好的了,高興成更厲害,條上打:去那兒那兒辦事花費一萬元。最多一張白條上三萬五千元。”這話聽得春才哈哈大笑起來。連連說,“有意思,有意思!” “有、有、有啊有意思?”郭滿囤說,“有、有、有啥、啥、啥意思?這叫,有、有問題!”可是,春才還是覺得“寶葫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因為他因此想起一個和葫蘆有關的故事來,那故事跟在座的人都有關係——那是村裡人自己故事中的經典! 村邊就是那條奔流不息的大河,小孩子七八歲就學會游泳,十歲多點就可以一手執釵、一手舉衣,到河裡捕魚了。可春才除外,他十三歲時還是“旱鴨子”。他心裡很難受,好像那是自己的致命缺陷!別人游泳時他看得心癢癢,遇有年齡相仿的在遊,他就遠遠繞開,免得人家笑話他。甚至,有時會自覺低人一等。就像後來開了公司,當了董事長兼總經理之後還不會“猜枚”一樣! 一個夏日晚上,他作出一個偉大決定:第二天他將到去學習游泳,去學會游泳給他們看看!他已經有了絕對把握,掌握了游泳秘訣!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他路過神吹閒聊的一堆人時,聽“屠大戶”在說話,“屠大戶”是外號,村裡只一家姓屠,年輕時別人給他說媳婦,人家問他家人多不多?孑然一身的他,拍拍胸脯說,村裡都姓屠,是大戶!他知道人家的意思是怕閨女嫁到小戶家受氣!還真給他騙來了媳婦。“屠大戶”的大名不脛而走,人們多不知道他叫屠浩川,只知他叫“屠大戶”! “屠大戶”說,看著人家在水裡撒歡兒眼氣得不行!於是,下定決心,到大河裡去,一個上午就學會了!用兩隻細腰葫蘆綁在身上就行了。細腰葫蘆可真是個學游泳的好物件!看著那東西一點點大,可往身上一綁,人往水裡一跳,“嗖”就漂了起來。兩手交替著向前刨,兩隻腳替換著往前蹬,人在水裡箭一樣躥,熟練了摘掉葫蘆就行了…… “屠大戶”像說書般唾沫星子亂飛,人們聽得津津有味!可是,春才聽不下去了,他的心早飛到波濤翻滾的大河裡,他一邊走著,想家裡那兩隻細腰葫蘆放在哪兒——他看見自己身上綁了細腰葫蘆,在水裡吃力地遊著——他看見自己綁著細腰葫蘆,在水裡自在地遊著——他看見自己摘掉了那象徵初級的細腰葫蘆,在水裡奮力遊著——他很快看見自己赤條條在水裡輕鬆地遊著,一會兒“狗刨”,一會兒仰泳,一會兒立泳——他看見自己在水裡立泳著,左手舉衣,右手執一柄鋼釵,眼睛注視水裡——一條紅丟丟的鯉魚向他身邊游來,一搖三擺神氣活現——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釵,並把右眼沿著釵柄瞄向鯉魚——“噌”地出手,鋼釵直刺過去,他下壓釵柄上抬釵頭,那鯉魚撲楞撲楞在釵頭扭動起來!     。。
錢是血紅的印記(3)
回到家,翻箱倒櫃找那兩隻細腰葫蘆,最後在養驢的草屋中見到了它們,它們身上積滿了黑不溜秋的灰塵,他心疼地拿到外邊洗了又洗!父親問他弄那東西幹啥?他沒好氣地說玩呢,你別管!好像是父親不讓他會游泳!他又到處找繩子,他想,決不能用那種細小的尼龍繩,那東西結是結實,可勒得人生疼!最後,他找到了奶奶的綁腿帶子——長三四尺、寬二三寸,用它們來綁細腰葫蘆是絕好的! 那天晚上,他輾轉反側睡不著,一想到“屠大戶”、細腰葫蘆、綁腿帶子、游泳、釵魚中的任何詞語,他就會沿著那思路徜徉而去…… 第二天,吃了早飯,他手拿寶貝似的細腰葫蘆出發了,他選擇大河邊上的河汊子,河汊子看上去水也算很深了。他想,急什麼呢?學好了再遊大河也不遲!可是,就在他脫得只剩一條褲衩,拿起細腰葫蘆和綁腿帶子時他犯愁了——綁在哪兒呢?他開始後悔沒聽完“屠大戶”的講解。 綁在頭上吧!他比劃了一下,感到不合適!頭是圓的,細腰葫蘆也是圓的,而且是一大一小連著的兩個圓球。再說了,要往頭上綁,也要不了兩隻葫蘆啊!決不會是綁在兩隻耳朵上!他的判斷很正確! 接著,他試了試肚子上,兩隻細腰葫蘆往肚皮上一放,拿著綁腿帶子試著一綁,蹭得肚皮直癢癢,他嘿嘿嘿笑起來,葫蘆就掉在水邊上!他想,決不是在肚子上——如果在水裡蹭得肚皮癢癢起來,那豈不壞了大事?他的判斷依然正確! 肚子往下,短距離內顯然沒有合適地方! 他洩氣地坐了下來,雙手把玩著腳踝骨,看著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