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在多少年後再一次碰到曾經拋棄過自己的女人,尤其是看到她生活的並不如意時,那種幸災樂禍的想法肯定會讓他走過去進行一番奚落,多少年壓在心裡的鬱悶,迫切地需要用這種報復的快感去衝散。
“盧福林說他當時確實只是想數落一下我小姑,因為從當時的情況他看出我小姑遇上了麻煩,而且麻煩很有可能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有關,那個男的也很可能是孩子的父親。所以他就走到我小姑面前,說這麼些年不見,混得不錯啊,連孩子都有了。我小姑這時也認出了他,就不想理他,可盧福林並沒有罷休,就追著我小姑冷嘲熱諷,兩個人就在河邊有了爭吵,可能也就是這個時候讓路過的人無意給看到。盧福林在派出所起誓詛咒地說他當時只是說些諷刺挖苦的話,絕對沒有碰我小姑一下,更沒有把她推到河裡。公安人員就有些不信,說他完全具備作案的動機,他讓我小姑甩了,肯定懷恨在心,在那種情況下碰到我小姑,兩個人發生爭吵後他的情緒很容易失控。”
“可這些也都是猜測,有證據嗎?”
“沒有,所以當時根本不可能定盧福林的罪。可能盧福林心裡太害怕了,或許換了誰也都一樣,那時這樣那樣的鬥爭把人鍛鍊的就像驚弓之鳥,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會嚇得惴惴不安,更何況是整天讓公安傳來傳去無休無止地詢問,同一件事情要讓你說上十幾遍,萬一哪一遍說的有和前面不大一樣的地方,就會被對方認為是破綻抓住緊追不放,你又要費好大的口舌去解釋。所以我想那時的盧福林精神肯定有些崩潰,所以他急於讓自己擺脫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就沒有考慮太多說了一些在其它人看來不應該說的話,結果就招來了一個大麻煩。盧福林說兇手一定是那個穿汗衫的男人,公安問他為什麼這麼肯定?他就說他看見那個男人和我小姑爭吵,甚至還拉拉扯扯,很明顯那個男人比他更具作案動機。公安就問認識那個男人是誰嗎?他說不認識,但他當時聽到了汽車的聲音,他和他弟弟正往河岸上走,聽到聲音後他抬頭看了一眼,隱約看到是一輛吉普車遠遠地開走了,然後他就看到我小姑是一個人站在那裡,那個男的不見了,所以他覺得那個男的一定是上了那輛吉普車。盧福林提供的這個線索很重要,那個年代吉普車是不多見的,除了政府部門就只有軍隊上才有,政府部門的很容易查,那個時間段並沒有到河邊的,那就只能是部隊上的了。”
“那查出那輛車來了嗎?”
“怎麼可能,部隊上堅決否認,後來公安就又找到盧福林,說事情非常嚴重,問他當時是否看清,敢肯定是吉普車嗎?而且吉普車開走的時候我小姑還活著,他有沒有看到吉普車再開回來過?誰知這時盧福林卻膽怯了,就吱吱唔唔說可能是他看錯了,當時並沒有吉普車。盧福林在派出所裡都經歷了什麼事情沒有人知道,只是後來再傳出來的說法是,盧福林把他以前說過的話都推翻了,他不僅說沒有看到過吉普車,就連男人都沒有看見,只是看見我小姑一個人在河邊發愣,他也只是過去和她說了幾句話然後就離開了,還說當時感到我小姑神情恍惚精神非常不穩定。所以派出所根據這些情況,最後還是認定我小姑的死是意外。”
“這樣事情還是和他沒有關係,他又怎麼倒了大黴呢?”
“當時盧福林改了口供,事情自然也就劃上句號,可第二年不就是眾所周知的運動嗎?運動的時候,盧福林就被人揪了出來,開始時是說他故意編造假話試圖汙陷部隊上的人是兇手,後來就成了盧福林是國民黨的特務,隱藏在這裡故意挑撥當地軍民之間的關係,目的就是製造###好讓反動派有機可乘。就這樣,盧福林在那一年整天讓人拉出去批鬥,不僅丟了工作,他老婆也帶著孩子偷偷跑了,更不走運的是在批鬥時,那些人不小心弄折了他一條腿。後來鬥爭的目標換了,就沒有人再理會他,他一個人家沒了人也殘了,就拖著那條瘸腿進了大山裡面,據說一直在山裡看林場,有見過他的人回來說他完全變了樣,三十幾歲的人看起來像是六十多的老頭子,別提有多猥瑣了。”
盧福林確實不太走運,可這人的命運,誰又能夠預知呢?就像陳旺喜,在她走上那條冒險的路時,一定沒有想過會有生命危險。還有盧福林,他也永遠都不會想到,認識陳旺喜竟然會是他一生最大的錯誤。人啊,很多事情,永遠都是無法說清的,最清楚的人似乎只能是後來的人。
可陳旺喜的死,後人也無法弄清,似乎只能是永遠都解不開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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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旺喜的死,對陳家的影響是顛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