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3 / 4)

小說:繚繞 作者:津鴻一瞥

給陳祖壽挖墳坑,天冷了地有些硬,刨起來就不是那麼得勁兒,一時半會兒還真挖不出來。那時候國家的號召是提倡火葬,可農村人離火葬場太遠,很多人嫌麻煩根本就不往那地方送,還是老風俗。陳旺喜算是個例外,因為它的屍體當時是在公安局,送去火葬場比較方便,帶把骨灰也比帶具屍體回來方便,可現在輪到陳祖壽就不方便了。陳旺宗把墳坑挖好,匆匆趕回家時正碰上馬革命指揮人往外趕家裡人,苗香菊就像只沒頭的蒼蠅在院子裡四處亂轉,那些人大呼小呵的也非常不客氣,他們本來收拾整齊準備帶走的東西,又讓他們踢得亂七八糟。

東西都弄到了門外,人也都到了門外,活著的死了的裡面已經沒有一個。陳旺宗告訴苗香菊照顧著爹還有孩子在這裡等著,他去把爺爺埋了就回來搬東西去木棚。死者為大,你不能把陳祖壽的屍體扔在一邊不管先搬家吶。陳祖壽活著的時候恐怕不會想到,他這輩子到死竟然只能卷在張草蓆裡,事情這麼突然,又趕上這變故,根本沒有時間來張羅他了,況且現在清四舊清理的這麼厲害,誰還敢弄那些封建迷信的東西?陳旺宗對陳毓毓說只有委屈爺爺了,先入土為安吧。陳隆毓默默地點點頭,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想和兒子一起去墳地,可把兒媳和孫子留在這兒他又不放心,想想也只能留下,反正已經無法再按規矩去講究,他去也幫不上什麼忙,留著淚啥時哭不行?

抱起席筒放在胸前,陳旺宗的腳步緩慢沉重,在去村外墳地的這一路上他想的很多,之前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作為家裡的長男,身上的擔子永遠都比想象中的沉重,而且你無法迴避。陳旺宗想著,心口陣陣針刺一般,而腰上似乎也在開始抗議,在他把陳祖壽的屍體抱到墳地,放到挖好的墳坑裡埋葬的時候,苗香菊並沒有乾坐在那裡等。苗香菊是個有自己的主張的女人,她不會什麼事情都指望著男人,男人也是普通人,而且年紀也不輕,如果把他累垮了可就真要出麻煩。苗香菊看到那些人手忙腳亂地並沒有理會她們,就讓兩個孩子陪爺爺在這兒看著,她自己開始往棚子那裡搬東西。陳根紅已經十多歲,一直都非常懂事,看到娘一個人在忙,就把娘交給的任務又鄭重地交待給弟弟,然後她也過去幫娘搬東西。看著女兒一瘸一拐的樣子,苗香菊心疼,讓女兒停手,可陳根紅說啥兒也不聽,她說自己已經長大了,應該幫娘乾點兒事。苗香菊就說你搬不動。陳根紅就說娘力氣大搬重的,我力氣小搬輕的,你看這些包袱還有這些鍋碗瓢盆我就拿得動。

搬家可不是小事,這不是三天五日,以後得一直在外面生活,居家過日子離了哪樣能行?看著媳婦和孫女那嬌弱的身子來來回回,陳隆毓哪裡還能坐得住,自己歲數就是再大不也是個男的,難道還能不如一個腿腳不靈便的女娃子?陳隆毓也開始顛顛顫顫地加入搬東西的隊伍裡,苗香菊勸也勸不住,只能一邊搬著東西,一邊還得留心著老人孩子,忙得不可開交,所以他根本就沒有發現,這時馬革命正悠閒地在門口兒樹下的石頭上坐著,嘴裡抽著煙眼神卻在隨著她的來回忽遠忽近。

人都趕了出來,任務也就基本完成,馬革命讓人把早就寫好的封條挨個門都貼上,最後到了大門口兒,把那兩扇大門拉上,鎖頭掛上,然後貼上最大的那對封條,一條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恩都縣豐裡鄉黃羊堡村革命委員會”,另一條是“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封訖”。

看著封條上的黑墨大字,馬革命得意地點著頭,這時有人走到他旁邊,在他耳邊說:“馬哥,你看他們老人孩子在那兒搬東西也夠慘的,要不要幫幫他們?”經人這一提醒,馬革命才發現苗香菊正揹著一個五斗櫥在艱難地行走,雖然後面一左一右還有一個老人一個孩子分別在幫忙抬著一個角,舊時的大戶人家做傢俱自然都是用上好的木料,一個五斗櫥看起來不大,份量卻不輕,苗香菊一個弱小的女人背起來確實有些吃力。馬革命眨了眨眼,最後還是說:“不幫!怎麼能幫他們?這不正是他們鍛鍊改造的機會嘛!對待階級敵人一定不能心慈手軟,主席一再教導我們,難道你們這麼快都忘了?”那人就嚇得一吐舌頭,閃到一邊再也不敢說話,這可是原則性的問題。

任務都完成了,就有人請示馬革命下一步做什麼,馬革命愣了一下然後說今天沒事了,都回去吧,啥時有事我再喊你們。把人都打發走了,馬革命卻沒有走,他四下看了看,就發現旁邊的那棵大白果樹不錯,樹底下還有好幾塊大青板石,顯然是夏天納涼的人搬來的,於是他就走了過去,坐在那塊最高的石頭上,再把腳放在矮石頭上,姿勢還挺舒服。馬革命坐了一會兒就覺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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