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案子一直也沒有破,馬革命思前想後還是把村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派出所的同志,於是他們又來調查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線索,那段時間陳根清自然不再露面。可這時,已經沒有什麼能阻止謠言的流傳,案子破不了,村裡的人就更加相信:李愛國是讓主席招去了,一定是主席的魂兒把他引到那裡,然後把他燒死的,這樣他就到了主席身邊,可以跟著主席繼續革命戰鬥,這是他的福氣啊!
“事後我真的很害怕,我殺了人,殺人代表著什麼?代表著我也要被槍斃啊!那段時間,我幾乎都不敢看見人,看到他們的眼睛我就害怕,每一刻都在提心吊膽的滋味不好受啊……可讓我高興的是,沒有人發現是我做的,甚至連懷疑的都沒有,村裡每一個人都堅信是主席的鬼魂。漸漸地,我就不再害怕,不害怕了我就發現自己在興奮,心裡莫名的衝動,說實話,活到那時我從來都沒有產生過那樣的滿足感,就像我已經取得了非常偉大的成就……”
我不會想到,坐在我面前這個感覺上有些窩囊的人,竟然會是殺人犯,這讓我的酒意突然醒了許多,呆呆看著他無法再與他同飲。陳根清卻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還要告訴你,我不止殺了李愛國一個人,村裡死的那些人其實都是我殺的,不是讓主席的魂兒招去的。有馬革命,這個畜牲,他比誰都該死!竟然跑到我家裡來欺負我媽。還有丁翠蓮,她也不是個好東西,害我小叔不說,還經常用惡毒的話罵我媽,其實以前我小姑對她多好,就因為那一年她讓我小姑幫她辦件事,當時我小姑沒給她辦,結果她就和我小姑反目成仇。還有,都是曾經羞辱過我們的人,只是多少還重要嗎?一個和十個一百個沒有多少區別,我就是要讓他們得到報應。只要一把火,就把什麼都燒的乾乾淨淨,什麼痕跡也不會留下,第二天,村裡的人肯定都會說:又讓主席招去了。”
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已經完全超乎我的想象,我竟然一直與一個殺人魔頭呆在一起,我的脊背已經佈滿了汗珠。突然,我又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我現在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他還會讓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嗎?想著我竟然覺得小腹有些異樣,就驚恐地望著桌上的杯子,他該不會……是的,杯子裡確實不知什麼時候下了毒,只是不是我的杯子,而是陳根清自己的。
這時的陳根清還沒有不良反應,他仍然平靜地對我說:“你不用怕,我不會害你,這些事我不說誰會知道?既然說出來,就是想讓人知道,所以我不會有要殺你滅口的想法。”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這也確實合乎邏輯,只是那時讓我冷靜,實在太難。
陳根清還是不緊不慢地喝著酒,“我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做成那樣的大事。你可能想象不出,那些人一個個死去後,村裡的人是怎樣的慌張,我再也看不到他們那些討厭的或惡毒或冷漠的眼神,相反,他們那種慌亂恐懼,讓我感到興奮異常,我終於出了心裡的惡氣。真的,在比現在的我年輕二十多歲的那時候,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每次事情之後,派出所的人都會來走一下過場,可他們走後,村裡的人就更加害怕,這時,我的衝動就更加無法抑制,它刺激著我不斷去鋌而走險,似乎風險越大,我得到的滿足就越多,這種感覺你能體會吧?直到有一天,應該是在七八年吧,應該是那一年,因為七七年恢復的高考,而我們這個偏僻地方直到第二年才開始執行,我就是那一年考上省城裡的中專技校才離開的。也就是在我參加高考不久前,村裡有人實在忍受不住,就帶著全家搬到了其它的村子,誰知這一開頭,就掀起了全村的大逃亡,誰都清楚,如果主席的魂兒真的在招喚,那麼村裡剩下的人越少,降臨到他們頭上的可能性就越大,誰還敢留下來?可那時想遷到別處是很不容易的,並不是誰都有門路,於是許多人就聯合起來跑到公社去,要求公社幫助解決遷走的事情,反正他們是不能在這裡住了。派出所查不出真相,公社也沒有辦法安撫住民心,最後也就答應了村裡的要求,就這樣,只是一夜的工夫,整個黃羊堡別說人,就是雞犬都沒有剩下一個。”
謎底就這樣揭開了,造成這裡成為死地的原因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所謂的主席魂魄都是無中生有,是陳根清用來吸引我的幌子,可他把我引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剛才說過,我搬走後不久就去參加了高考,不想還真考上了一所中專,這讓我完全逃離了這個地方,那些事情也就再也沒有人會知道。只是我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媽,她畢竟是我媽啊,我的一舉一動怎麼可能逃出她的眼睛?所以雖然她嘴上不說,可我能看出她內心的焦慮,在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