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家忍俊不禁。雖然對方年齡和自己差不多,額上卻佈滿皺紋。仔細想來,剛才肉麻的讚美,好像是這個男人的小把戲。無論顯得多麼滑稽,無論是否被人笑話,這個男人總會給人留下強烈的印象wωw奇Qìsuu書còm網,證明他的存在:他就在這裡。
“前田公子。”
“何事?”
“在下從今日開始就是飼馬人了,能夠經常見到信長大人,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個重要的問題。”
“重要的問題?”
“對。你知道三河松平清康之孫在駿府的事情嗎?”
“竹千代……我知道。他是主公小時的玩伴。”
“昔日的竹千代……如今已長大成人,並改名為元康,聽說他最近要出征。”
“什麼,竹千代要出征?去哪裡?”
“肯定是信長大人領內的丸根、鷲津、中島、善照寺或者丹下。”
利家突然睜大了眼睛,“你怎知道?”
“哈哈……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就在藤吉郎興致勃勃之時,隔扇從裡面輕輕拉開,八重放下麥茶托盤,雙手伏地,“請用麥茶。”
“多謝多謝。我正口渴難忍。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來,前田公子。”藤吉郎從八重手中接過麥茶托盤,毫不客氣地說。二人默默地喝著麥茶,直到八重離開。
在離此不遠的二道城曲輪的大梗樹下,猿猴不時地騷動著。但令人驚奇的是,那聲音竟有點像藤吉郎的聲音。
“藤吉,”八重離開後,利家放下麥茶碗,“你的確像是個智者。八重也的確端上了麥茶。但如果竹千代果真率兵前來進攻尾張,和麥茶之事就完全不同了。你是透過什麼來參透這一點的,說來聽聽。”
藤吉郎端著碗,眯縫著眼道:“我已經說過了。”
“這麼說,你已經肯定了?”
“這個世界自有運轉之道,日暮後即是夜晚,夜盡後就是早晨,預言即依據這種不可逆轉之道。首先,我還是給你講一下如何破解其中的道理。眾所周知,今川治部大輔一直企圖進京,以取代足利將軍號令天下。”
“不錯。”
“既如此,你應該知道今川氏進京時必然經過尾張。”
“那是自然。”
“信長大人究竟是投降,還是決一死戰?如信長大人決心抵抗併為此作了準備,那麼今川氏會派何人前來打頭陣?”
“你是說讓竹千代前來?”
“除他之外,別無人選。”
“哦。”利家歪著頭,“不盡如此吧?朝比奈泰能、鵜殿長照、三浦備後都是傑出的將領啊。”
“你這麼想,正是你不懂參悟事物所致,這幾位無不是今川氏的心腹。即使順利透過尾張,也不能迅速進京。尾張之後還有美濃、近江,按常理,必須選擇一個這樣的人作為先鋒,即使他在尾張一戰中全軍覆沒,對於義元也只是有利而無弊。符合上述條件的,只有竹千代一人。若元康率領的岡崎人和信長大人在一場血戰之後兩敗俱傷,治部大輔只會拍手稱快。岡崎人畢竟是一群失去城池的餓狼,所以要讓他們發揮勇猛之力。”
“藤吉!”利家聲音尖銳,“的確有道理。那麼,你是要事先與松平元康打通關節嗎?”
“在下還無法預言到那一步。對於在下來說,飼馬就是最重要的事。在下只是想讓你告訴信長大人,若元康和大人血戰,拍手稱快的只能是治部大輔。那時你將出人頭地。”
“出人頭地!”前田利家禁不住苦笑。
但藤吉郎並未住口,繼續喋喋不休:“先頭部隊無疑是松平元康。如此,治部大輔將作何考慮呢?如先頭部隊進入尾張和信長大人握手言和,將給進京帶來很大困難。因此必須先觀察動靜……如果進入梅雨季節,則對作戰不利。近半個月內,大概會有試探性的交戰。”
“前來者為誰?”
“毫無疑問——松平元康。”
聽到藤吉郎斬釘截鐵的回答,利家動了動身子。主人藤井又右衛門不回來,藤吉郎的舌頭無疑是不會停止轉動的。他口若懸河,說著說著,便忘記了身份,對於兩千兩百貫俸祿的高官,他也不自覺地開始嘲弄、訓斥。
“易被人看透、易被人猜中心思之人,不值得重用。”信長有此癖好,而藤吉郎正好符合信長這一用人標準,他的確是信長所欣賞的典型亂世梟雄。
“原來是前田公子。”藤井又右衛門回來吃午飯時,猴子藤吉郎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