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舉行了元服儀式,現在叫又左衛門利家。”利家恭敬地低頭回答。
“那麼,這位是你的妹妹嗎?”
“啊,不。”利家搖了搖頭,“是我妻子。”
於大不禁睜大眼睛,但並沒有笑。“啊呀,抱歉。我是久松佐渡守的內人。”
“我是前田又左的妻子阿松。”那女子不卑不亢地答道。
“剛才我們三人正在談論這一戰,松平次郎三郎元康果然身手不凡。”
聽利家這麼一說,於大不禁探出上身。她好不容易控制住內心的激動,“這麼說,仗已經打完了?”
利家點點頭,“這一戰,高明的主公卻慘敗而歸。次郎三郎元康幾乎未損一兵一卒,就順利地將糧草運進了大高城。”
“那麼,元康呢?”於大稍稍放下心來,看了看波太郎。只見波太郎靜靜地搖著扇子,不動聲色,久六面帶微笑,點了點頭。
“清洲的大人被打敗……那麼岡崎軍究竟運用了何種戰法?”
久六接過了話茬:“如若今川氏要將糧草運進大高城,我方勢必立刻包圍並攻佔鷲津和丸根兩個要塞,但據說,松平軍卻突然攻佔了寺部城。”
“寺部城?”
“寺部城向鷲津、丸根求救。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們立刻向寺部派去了援軍,卻只見處處濃煙滾滾,敵人全無蹤影。於是人們認為,元康佯攻寺部,實取大高,立刻撲向大高尋找元康的主力。到大高城一看,元康早已將扮成主力的糧草隊帶進城內。佐久間大學、織田玄番等久經沙場的戰將,也都不禁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真是太意外了!”於大的雙眼中滿是淚水。
為了進入大高城,佯攻寺部,將織田軍誘至寺部,旋迴師趁機進入大高城,這的確是聲東擊西的高明戰術。
於大彷彿看見了十八歲的元康立在陣前指揮作戰的情景。不,她幻想中的元康,其實並不是元康,而是她先前的丈夫松平廣忠的英姿……“哦,佐久間和織田玄番也……”她不好意思說他們被自己的兒子打敗了,而是若有所思地重重嘆了口氣。
波太郎突然說道:“信長好像認為元康會首先攻打鷲津,當丸根軍隊前去支援鷲津時,再趁機進入大高城。總之,這一戰在我看來十分有趣。”
“有趣?”利家訝然道。波太郎滿臉笑容道:“松平次郎三郎元康的實力,讓今川義元和織田信長都見識到了。他順利地透過了武將初試。有趣的是,敵人和盟友同時認可了元康的實力。”歸根結底,他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
“如誰能與松平元康結為盟友,他必將成為天下的霸主……這一戰,對於松平元康具有極其重大的意義。有趣,有趣。”
波太郎對織田氏的冷淡態度令利家大為不快,“你認為會那麼容易將進人大高城的松平軍放回岡崎城嗎?你不覺得途中已埋伏了野武士嗎?”
波太郎輕輕搖了搖頭,“不會。”
“為什麼?”
“既然是有趣的苗子,就最好別採拔。在你還沒有看見花時,就斷定它為毒草,未免顯得太性急太愚蠢了。”
利家歪頭沉思起來。波太郎似乎認定今川和織田兩家在今川義元進京時勢必開戰。那一戰將最終決定這水火不容的兩家的命運,而新的格局將會產生新的對峙。為了那一天,還是放元康一馬為上策。既已明白這個道理,利家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如今他只想設法使於大相信,信長對元康並無惡意。
利家似已忘記了自己是被驅逐之人,“如夫人所知,我們主公是心胸開闊之人,說不定此時正在清洲城裡為元康舉杯祝賀呢:‘竹千代贏了!那是我的兄弟。’”
“是嗎,居然會那樣……”
“不,因為岡崎人沒有傷亡,織田軍也沒有傷亡,主公的心情定會十分輕鬆。主公對元康抱有特別的好感。”
波太郎從晃動的扇子後面,仔細觀察著於大表情的變化。
於大的心情很複雜。駿府的今川義元好像認為自己在和織田氏的決戰中絕不會落敗。但對於織田氏,接下來的這一戰,將是決定他們能否繼續立足於天下的關鍵。
正因如此,雙方無疑都會用盡心機。信長特意將竹之內波太郎邀請到清洲,大概是想利用他控制領內的野武士、農民、刺客諸勢力,以免他們在今川前來進攻時擾亂後方。而前田又左衛門利家被主人驅逐,流浪至此,是否也別有用意呢?所以,她每說一句話都十分謹慎。如信長明顯有求於元康,自然另當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