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以前怎麼樣,總不能因為那種事情而拖延戰事。如果沒有人主動出擊,我們只能在這井伊谷中過年了。”
年輕氣盛的本多平八郎忠勝最為不滿。這天他看到對方依然城門緊閉,絲毫不見動靜時,也不待家康的命令,道:“我去看看。”便帶著幾個隨從,出了陣。而家康對此還一無所知。
“作左,一個女人駐守的城池!我們有必要去摧毀一座明知會歸順的城池嗎?”
“但是主公,恐怕那只是您一廂情願?”
“我一廂情願?”
作左看了家康一眼,又轉臉盯著濃煙。“聽說飯尾的遺孀是個十分剛烈的女子。”
“哦。是個要強的女人……”
“若裹足不前,她怕不會前來歸順。”
“你的意思是要進攻?”家康苦笑著道,“再等等,必有使者前來。”
作左衛門又沉默了。傳言似乎是真的。他不禁為家康擔心起來,擔心他因為女人而看不清現實。他認為,正因那個女子剛烈,被先夫懷疑和家康有染,不經一戰,她是決不可能向家康投降的。其實,不僅作左衛門這樣想,本多平八郎、鳥居元忠和神原小平太等,都有這種想法。如此滯留下去,今川氏真的大軍一旦越過小笠壓過來,將會有什麼後果?家康在這個問題上似乎遲鈍起來。因此,眾人才請求作左衛門向家康進言,要求立刻進攻。
“作左,煙太濃了,再添些柴木。”
作左一邊彎著腰添木柴,一邊想,家康要是早些到民居中支好帳篷就好了。如果他繼續留在此處,萬一平八郎之事傳開,就大事不妙了……正想到這裡,隊伍中忽然出現一陣騷動。
“作左,發生了什麼事?”
作左衛門向家康施了一禮,向人群走去。“嚷什麼!吵到主公了。”
“左衛門,你來給我評評理。”一隻手被大久保忠佐拉住的神原小平太,帶著哭腔對作左道,“平八郎的部下前來報告,說平八郎忠勝被出城的敵人包圍,處境危險。我們能袖手旁觀嗎?能眼睜睜看著平八郎被殺而無動於衷嗎?”
“不要嚷!”作左衛門扭過頭,果然看到一個下人坐在角落裡,喘著粗氣。
“平八郎是從哪裡發起進攻的?”
“他直奔敵人的正門,報上名字,然後開始叫罵,問城裡還有沒有活人,他本多平八郎忠勝一人前來了,如果有活人,就出來迎戰……”
“結果就有人出城迎戰了?有多少人?”
“被三百多人團團圍住,像個阿修羅一般瘋狂揮舞著長槍……”小平太又嚶嚶哭泣起來。
“雖無主公命令,但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平八郎被殺。我已經準備好受罰。讓我小平太去吧。”
“不行!”身後傳來家康的聲音。小平太暗叫一聲糟,卻也毫無辦法。作左衛門慢慢回過頭去,發現家康正瞪眼盯著眾人。
晨霧慢慢散了。看到家康已清楚了眼前這一切,小平太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主公,主公。請派人前去接應平八郎。他被敵人團團包圍,危在旦夕。”
“不!”家康吼道,“作左,平八是受誰之命前去進攻的?他為何敢擅自前去?”
“在下對此一無所知。”
“你以為這樣就與你無關了?小平太也好好聽著:你們休得慌亂,我自有道理。”
“主公!”小平太又喊叫起來,“現在情勢危急。您怎麼訓斥我們也不為過,但平八郎忠勝……”
“你是怕他會戰死?”
“如果讓他在這裡戰死,必將有損我軍威名。平八郎已得伊賀八幡的神示,說他是三河珍寶、英名遠播的名將……主公,請您稍後再責罵我等。請——”
“你若是執迷不悟,殺無赦!”
“主公就這樣眼看著平八郎被殺而坐視不管嗎?”
家康手按刀柄,大步走到小平太身邊,突然將刀架在他脖子上。小平太本能地“啊”了一聲,全身發抖。
周圍變得黯淡,晨霧湧上前來。
“你們從何時開始無視軍紀?你們怎麼就不能懂我半分,聽從我的命令?”家康說到這裡,終於轉變了語氣,“我反覆告誡你們,單槍匹馬乃是匹夫之勇。用弓箭、薙刀打鬥的時代快要過去了,現在是火槍的時代。軍紀嚴明的軍隊方能取勝。我屢屢叮囑,你們就一點也不能領會嗎?如不服從我的命令,別說平八郎,就是小平太、彥右衛,我也決不輕恕!要記住,德川的家臣決不止你們幾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