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吉田城,石川數正也被派往岡崎城信康處。
但面對信玄大軍,家康自己尚且無能為力,吉田和岡崎也不過相當於洪流面前的獨木橋。種種跡象表明,令家康望穿秋水的織田援軍已不可能到來;就是最後一線希望上杉謙信的援兵,也遲遲不見蹤影。但家康既不動搖,也不慌亂,他已經漸漸步人成熟。
照他的判斷,此後留守野田城的應該是山縣三郎兵衛昌景。郡昌景定會在此牢牢盯住家康的主力。一旦看到家康有追擊信玄的跡象,他無疑會襲擊濱松城,以牽制家康。面對敵人的前後夾攻,勢單力薄的德川軍如何抵抗?是在人間建立淨土世界,還是選擇武士的死亡方式?家康滿腦子都在想這些。
其實家康對於生死早已經沒有了困惑,他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為實現志向而死。寂靜的月光下,那些死去家臣的幽靈包圍住他,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代他而死的夏目正吉,為了表明自己不是懦夫而英勇赴死的鳥居忠廣,戰敗後,為了斷後在雪地中被殺的本多忠真,還有年紀輕輕的松平康純、米澤政信、成瀨正義………浮現在家康眼前,像是在傾訴什麼,然後又悄悄離去了。家康明白他們想要訴說什麼。
“主公,不要想得太多。”能夠單獨面對號稱天下第一武將的信玄,決非不幸之事。
“請您明白,信玄乃是上天用來磨鍊主公的試金石。”
正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炮響,幾乎震裂了夜空。不待家康發問,神原康政率先站了起來。
“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鳥居元忠站在月光下,抬頭遠望。
“奇怪,城內仍是靜悄悄的。”康政說道。
大久保忠世歪著頭不解地走進帳中:“剛才的聲音聽起來像火槍。”
家康沒有回答他,單是輕輕道:“不要說話。”
“只有一發,再也沒了聲音。大概沒什麼事。”
“也許是某種暗號。是否因為知道城池即將陷落,而突然發動夜襲……”
康政匆匆走到外面,想去打探一番。不知康政說了些什麼,最後只聽見他吩咐下人“……快去看看”。有人應了一聲,匆匆跑下山去。
一夜無事。
次日一早,探馬首先來報,說山縣昌景已經入城。接著,鳥居元忠前來稟報說,信玄派來了使者。
“使者?”家康思考了半晌,才問元忠道,“是誰?”
“長筱菅沼伊豆家的家臣,是否斥退他?”
元忠這樣說,顯然是認為信玄欺負德州軍處境不妙,派使者前來勸降。家康並未立刻作答,而是久久地凝視著天空。事已至此,派使者來幹什麼呢?
“見見無妨。讓他進來。”
“望大人不要動怒。”
“我們隨時可以殺他。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那使者帶著出人意料的恭敬神色走了進來。是菅沼伊豆家的老臣同苗滿信,已年過花甲了。“在下是山家三方推薦給信玄公,然後被派到此處的使者。”
家康故意岔開話題,漫不經心道:“聽說信玄公發病了。”對方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聽說他胸口發悶,經常吐血,是否因為長期征戰變得如此柔弱?”
“在下不在他身邊,因此不知詳情。但來此之前見到他,氣色尚好。”
“足下此次前來何事?”
“大人和野田城沒有聯絡,大概不知其詳情,請容鄙人細細道來。”
“你是想說菅沼新八郎已經舉城投降了?”
“不錯。信玄公從甲府調來巧匠,讓城內所有水井均無法出水,他出降也是迫不得已。”
“讓水井不能出水?”家康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使者。攻打二俁城時,武田軍曾經放木筏到天龍川壩下切斷水源,此次又派人掘人地下,斷絕水脈……想到信玄縣出不窮的奇特戰法,家康不覺毛髮倒豎。“信玄公的戰法真是變化無窮。”
“是。所以,守城的將士們透過能滿寺的僧侶向信玄公求情,希望能夠留下菅沼新八郎和松平與一郎的性命。”
“什麼時候的事?”
“十一日。”
“進展如何?”
“信玄公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將二人迫人二道城,反覆勸說他們追隨甲府。”
“他們於是投奔了武田?”
使者聳起半白的眉毛,微微笑道:“沒有。他們寧死不屈。我家主人菅沼伊豆和作手的奧平監物人道、田峰的菅沼刑部三人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