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渡船。
新八郎表情兇狠地凝視著河面,撤起尿來。“各位,辛苦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武士們互相對視。沒有後退,而是迅速圍了上來。新八郎笑了笑,他已經被包圍了。他很高興他們沒有去追竹千代。他們的怨恨全由他新八郎一人承擔。
“各位認為就此回去無法交代嗎?”
“正是。”一個人上前一步,挺起長槍,“我們不必再通報姓名。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呀。”
“哈哈哈……”新八郎大笑起來。他雖然在笑,卻想流淚。如今,岡崎已被今川家奪去,不知今後命運將會如何,他新八郎是那樣一個孤兒的家臣。這個家臣為了不讓八歲的少主痛苦,故意在織田面前趾高氣揚。“任務完成得很出色……”這句話已令他單純的心感到些許快慰。
“哈哈……我明白了。這樣回去,眾位將顏面掃地。現在,在下任由各位處置。”長槍一起挺了起來,他們後退一步,包圍圈變大。
“這種地方,”新八郎也將長槍橫放在胸前,“我全力迎敵,也算是對你們的尊重。”
“哼!小算盤!”
“小算盤?誰?出來,我先和你過過招!”
“是我!”一個武士晃著手中的槍,跨上前來。是個身體瘦弱的年輕士卒,看上去比忠世和忠勝還小。
“勇敢的小夥。”新八郎晃了晃肩膀,“你以為你能擊敗我?”
“住口!勝敗自有天定。”
“噢。難道世間還有不在乎勝敗之人?”
“不錯,所以我們才出槍。受此奇恥大辱,我們無法一走了之。不要客氣,來吧!”
“哦?如此說來你果真不怕失敗。好,看槍!”
新八郎洪亮的聲音劃破了冬日的寂靜,那人突然閉上了眼睛。新八郎身歷戰事無數,卻不曾見過這等事。
對方緊閉雙眼,臉龐帶著傲氣,又有些悲哀,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讓新八郎猶豫不決。如果他斷然出手,一招便會置對方於死地;此外他還可有充分的時間對付其他人。但不知為何,新八郎下不了手。那年輕人睜開眼,晃動著手中的槍,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不鬥了。”新八郎道,“我罷了。”
“膽小鬼。你罷了,我們又怎麼出手?”
“我響噹噹的大久保新八郎,也罷!”新八郎猛地將槍扔了出去,蹲起馬步。“人的一生原來如此悲哀。我明白了人生的所有意味,你們卻感到被人捉弄。好吧,來,將我的首級拿走!”
人們面面相覷,後退了一步,也猶豫起來。
“但請各位明白,我新八郎對你們毫無憎恨之意。我的一生,除了向主公盡忠,其他毫無意義。你們讓少主平安回去就好。我已滿足了。我解脫了。來,來吧。”
“好。”只聽一人應道。
新八郎閉上了眼睛。
“受死吧。”那人喊道,叫聲劃破長空。槍刺中了新八郎右側的石頭。新八郎驚訝地睜開眼,對面站著一個年輕男子,面目如畫。“你是何人?”
那人微笑了。他並沒有看新八郎,而是轉向八個武士,靜靜說道:“今日之事盡在那古野少主意料之中。如果在這裡殺了他,反而顯得我們缺了器量。趕快回去吧,這是信長公子的命令。”
那八個武士順從地收起了槍。讓新八郎感到不可思議。“你是誰?”
“我不想告訴你。”竹之內波太郎一邊說,一邊解下榛樹上的馬韁。“機會難得,好好向竹千代公子盡忠吧。不要作無謂的犧牲,顧全大局,才是你真正的使命。”
說完,他翻身上馬,揚長而去。大久保新八郎呆呆地坐在原地,大口喘起氣來。
烏鴉撲稜稜飛回榛樹梢頭。
第三十九章 虎前戲虎
駿府城上上下下都在為迎接天文十九年新年忙碌,唯今川治部大輔義元仍在悠閒地聞著香。同族關口刑部少輔親永父女和吉良義安父女陪在左右。
聞完十種香後,刑部少輔之女上來沏茶。肥胖的義元感覺膝蓋有些麻,便對義安的女兒道:“阿龜,拿扶幾來……”
義元叫親永之女瀨名姬為阿鶴,義安之女阿椿為阿龜。這是義元對她們的愛稱,但後來府中所有人都如此稱呼她們。看上去,關口刑部少輔的女兒的確如丹頂鶴般清高,而吉良義安的女兒則有著一雙可愛的眼睛,聰明伶俐,讓人想起龜。
義元靠在阿龜遞過來的扶几上,接過阿鶴沏的茶,津津有味喝了起來。“織田信長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