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我安慰之意,失落卻絲毫不減。
數正抵達岡崎,已是鶯歌燕舞的四月天了。他立即率領手下五百多人去了大坂,陪著於義丸從大坂趕到紀州,在忙於佈陣的秀吉處待命。他趕上秀吉,說了一些出征順利、旗開得勝之類的話。
在雜賀的營帳內,秀吉一見到數正,就眯著眼睛笑了。“哦,你來了,太好了,我正有話要跟你說呢。”他把引以為豪的頭盔交給近侍,敞開胸口擦汗,“數正,紀州已經收過來了,亦已穩定下來,再過四五天,我便可回大坂了。接著要打四國。”他突然態度一變,滿臉甚是嚴肅。“此次我沒殺死的愛染院、根來大膳、永福院、和泉坊等十餘人,全部去了家康那裡。”
“咦,此事我竟絲毫不知。”
“哦?你真的不知?可能你不在吧。”
“是,我於上月二十五已離開岡崎。”
“還有一件不能不關注的事。聽說北陸的佐佐成政也跑到家康那裡去了,你知道嗎?”
“這個我亦不知。”
“也好。家康已經把你當成秀吉的人了,恐是有意隱瞞於你。”
“怎會這樣?”
“你說不必這樣?數正啊,哈哈。”秀吉樂得大笑道,“家康已經決定了嗎?”
“大人說的是……”
“他已經決定要給我羽柴秀吉出難題了。”秀吉若無其事道,可是數正聽了,險些停止了呼吸。他滿腦子都在想如果秀吉問起婚事,他該怎麼回答。可是他萬沒想到,秀吉竟說出達等話來。“既然如此,朝日的事派你去,定是白費力氣!”
“唉!”數正好像被雷擊中,連聲音都變了。
“因此,待我平定了四國,就可以讓德川氏從這個世上消失了。時間大概……在七月中旬吧。但必先禮後兵,我不會突然發兵去征討他,而是要先派使者去請他來大坂城。這是最後一步。”秀吉依然在笑,“但,你為我辦了這些事,我會收留你。一旦我決定付諸武力,你就過來。不早些過來,恐有性命之憂!家康把我想得過於天真了!哈哈哈。”他說到這裡,把下人端過來的麥茶一口喝乾。
“內府大人!”數正恍恍惚惚道。他最擔心的時候已經到了。家康一步也不肯退讓,秀吉又完全看穿了家康的心思,決定德川氏命運的時候乃是七月中旬!“內府大人!”數正又急急叫一聲,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夾在兩塊巨石之問,發出“咔咔”的聲音,快要被壓碎了——我愚笨,實想不出好辦法來了。
秀吉和家康對數正而言,彷彿是異類。如數正是被周圍的壓力壓得變形的土塊,秀吉和家康則是被鍛造過的西洋鐵。數正為自己不能抽身而感到悲哀,畢竟“我是德川氏的人”這句話,已深深紮根於他內心深處,他無法擺脫。
“請再重新考慮考慮?不然,數正……太悽慘了”
“嘿,”秀吉輕笑,“我說了,在爆發戰爭之前,我會收留你。”
“抱歉!數正絕非能站在主公和內府大人之間,推動局勢發展之人。和二位大人相比,在下是個小人物……對,就如一隻蟲豸。”
“你這話真讓人費解,數正。”
“但是,這隻蟲豸也有卑微的心意。憑著這卑微的心意,數正至少不會讓二位大人爭鬥起來。否則,會給天下蒼生帶來災難,因而在下正竭盡全力。”
“數正,我明白這一點,才把朝日都拉了進來。家康反而以此作為防禦我的盾牌,想使秀吉成為世間笑柄。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若耍陰謀,我豈會善罷甘休?”
“這件事無需我說,我家主公以為這樣做,可以避免戰爭,這一點內府大人也當洞悉。”
“哼!正因為我明白,才決定不再寬容他!”秀吉嚴厲地斥責正走進營帳的貼身侍衛,“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誰也休要進來!”
“內府大人,”數正彷彿感到吹綠新芽的柔和春風也成了虛幻之風,“請允許在下這隻小蟲豸再作一次努力,去說服我家主公!如不能說服,自是在下愚笨之極,但仍要拼命一試。請給我一次機會!”數正頻頻懇求,覺得旁邊好像還有一個數正,正冷漠地看著一面哭泣一面點頭、一直在堅持義理的自己。
“數正,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麼辦?”另一個數正道,“不論是秀吉,還是家康,都不是憑你的努力就可以撮合的人。他們完全沒有顧及和理解你的感情。每個人都本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志,不擇手段地開拓自己的大業。”
堅持義理而頑固的另一個數正,聽了這個聲音,執拗地咬住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