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前大人聽說大人奪取犬山城的戰報,簡直欣喜若狂,連連叫好。”
“區區微功,筑前大人過獎了。”
“筑前大人還說,池田大人立下如此赫赫戰功,一旦發生什麼意外,怎麼對得起天下?為了儘快控制近畿,筑前大人希望大人率領大軍趕在二十日之前到達。只要您大兵一出,七日之內,筑前大人定會取勝。”
勝人聽了,頻頻點頭。他在這裡向秀吉展示池田家的雄厚實力,無疑對子孫意義重大。看來,秀吉的天下之位已經無人能撼動了。若真如此,信雄滅亡之後,他正好可以趁機把勢力發展到美濃、尾張一帶。如運氣再好些,甚至可能進一步擴張到伊勢乃至三河地區。真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興奮之中,勝人把當夜就該趕回的末安勉強留了下來,然後安排船隻,打算次日拂曉時分把他送回岐阜,又親自巡視了城內外的守備。一切安排妥當他方才走進臥房。
按理說,現在他可以放心地睡個好覺了。女婿武藏守就在羽黑前線,即使敵人發動夜襲,也不用太擔心。可是,由於興奮至極,躺下之後,勝人怎麼也睡不著,往事一幕幕掠過心頭,令這久經沙場的老將感慨萬千。
他從幼年就跟隨信長在尾張縱橫馳騁。記得信長取得田樂窪大捷之時,他也像現在一樣興奮。當他得知信長在本能寺遇害時,又是多麼狼狽。天下究竟會走向何方?當時他悲觀至極,甚至覺得自己會死在為信長復仇的決戰之中。可是,沒想到他和秀吉並肩作戰,竟然大獲全勝。而今,勝人又編織起尾張的戰旅之夢。一旦這次獲勝,他極有可能升至尾張之守……
正當勝人輾轉反側,難以人眠時,耳邊突然傳來守城士兵的嘈雜聲。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勝人暗叫一聲不好,一腳踢開被子,跑到簷下。只見南面的天空一片火紅。頓時,一種不祥之感襲上心頭。
“來人!那邊的火光是怎麼回事?”勝人大聲向院子裡亂作一團的人影喊道。
一個侍衛應聲跑了過來。勝人來不及理會,一口氣爬上了嘹望塔。
不知為何,勝人的心突然怦怦亂跳起來。雖然他知,戰場上放火乃是稀鬆平常之事,可還是隱隱約約有種預感:此次放火的可能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
尾張人向來喜自在,有主張,尤其是信長之治以來,鄉民一直對他懷有深厚的感情。信長親自取締了各地的關隘,鼓勵人們自由交通。百姓安居樂業,盜賊也銷聲匿跡。信長曾經不止一次地向勝人誇耀,這至今在勝人心裡留有深刻的印象。一旦在此地失去民心,後果將不堪設想。若是鄉民放火,定是覺得統馭者無能,大失所望了。若真如此,恐就不是放一次火就能解恨的了,估計此後還有不盡的大火。
爬上嘹望臺,勝人手搭涼篷,默默地望著南面起火的地方。起火的地點不止一處,而是零星分佈在好幾處。多處火光沖天,把南面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紅。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人,恐都有這麼一種感覺:無情的縱火者和從大火中倉皇出逃的百姓,心理截然相反。一方是瘋狂的惡魔,另一方則是被活活燒死的火中飛蛾。因此,一生中一旦遭遇過一次戰火,就會投下揮之不去的陰影。
不過,眼前的火勢異常猛烈,不像是普通百姓放的。難道是敵人放的火?那樣則更好,哪怕敵人放這些火,我也會勝券在握!
“怎麼還無人來報告!到底是誰放的火?是敵人還是自己人?探明之後,立刻向我報告。”
“是!”一個侍衛答應一聲,慌忙跑下嘹望臺,許久也不見回來。夜裡觀火,彷彿近在眼前。眼前的火勢亦是如此。似乎,著火的地方是武藏守正在進擊的羽黑前方…
“報!”
當探事的侍衛返回之時,勝人隱約看到黑暗中似有隊騎兵在向城池馳來。四面沒有一盞燈,映人眼簾的只有雲中的月亮和沖天的火焰,還有那縷延伸到城下的黑線。
“報,事已探明:是我方人馬向敵人發動的夜襲,我方現已平安返回城裡。”
“我已經看見了。到底是什麼人放的火,是敵人還是我方?你到底查清沒有?”
“當然是我方放的火。”年輕的侍衛興奮道,“我方悄悄地在敵人正在構築工事的小牧周邊放了幾把火,把那裡燒了個精光。這樣一來,那些庶民們肯定嚇破了膽,定不敢再幫助德川了。”
勝人一聽,不禁渾身發抖,怒號起來:“混賬!”這無異於當頭一棒,把他一半的美夢都打碎了。他的憤怒之中,還夾雜著一股難言的悔恨:都怪自己欠考慮!
信長在此地取得成功,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