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大炊趕緊制止了右衛門,抬頭望著勝賴。
勝賴緊握的雙拳劇烈顫抖著。“誰要殺你?”
他等那人住了口,才上前一步,大聲吼道,“你說勝賴是個大渾蛋?”
“不錯。”那人肩膀抖動了一下,“他要是明白人,就會稱揚我,或者將死者送到德川軍中。”
“哦。”勝賴沉默了,他突然向那人逼近一步。他怒火中燒,想劈了對方;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決不可殺了此人。他用酷刑處死千丸等人,就是為了威懾領民,但這種殘忍的行為反而激起了領民的反感和抵抗。
“如果明白事理,就該褒獎你?”
“那是自然。這幾個人太悲慘了,便想將這個女子的屍體馱回村去埋葬。這不但有助於減輕甲斐的罪孽,人們也會認為,對此事故作不知的勝賴良心未泯。那樣一來,村民便能安居樂業。你不這樣認為嗎?”
“的確如此……”勝賴在心內說道。他的怒火平息了。此人所言的確有理。他想起了父親所說的話:如果連那些變賣土地追隨甲斐的領民都對武田家的行為產生反感,遠征必將以失敗而告終。“你叫助右衛門?”
“是。日近村的助右衛門。”
“你確有慈悲心腸。”
“你說什麼?”
“你可以將那個女子的屍體帶走,好好安葬。”
“你們不殺我了?”
“如果我們殺了你,勝賴大人會生氣,他也許會讓我們稱讚你,然後放了你。”
“這……這……這是真的?”
“好了,你趕緊走吧,路上小心。念在你一片赤誠,把這個給你。如果途中有人阻攔,就把這個給他看。”說著,勝賴從腰間掏出小小的藥籠,扔到那人腳邊。
這天夜裡,勝賴夢見阿楓在大聲嘲笑他。阿楓說,她勝利了,但她的怨恨並未消失。她嘲笑勝賴:既然你自詡比你父親還要勇猛,那為何不能更強大?為何不能讓領民和敵人更畏懼你?更糟糕的是,阿楓最後說,勝賴很快就會將心愛的小田原夫人逼到與她阿楓同樣的悲慘境地。然後,她從夢中消失了。
這場夢讓勝賴無比疲倦。
近拂曉時,勝賴醒來,坐在床上,半閉著眼,被種種思緒攪得心煩意亂。等到擦乾一身汗水時,天已大亮。
有病的父親也經常說夜裡做夢出汗,想到這裡,勝賴愈發覺得生死近在咫尺,這讓他產生了無限的恐怖。不是戰死沙場,就是病亡。真有人能活過百歲嗎?
天亮了,勝賴的恐怖愈甚,直到起床後,方才恢復正常。倘若因為家康的阻撓而沒能實現父親進京的遺志,他必將貽笑後人。
勝賴正用飯時,大炊過來對他耳語了幾句。他說招募的人夫與昨日的態度截然不同。“您的行動果然有效。”
“是嗎?”
“另外,關於昨晚的事,”他壓低了聲音,“那男子帶了人過來。”
勝賴重重點了點頭,“來人,收拾下去。我們過去。”
太陽已經升高,但晨霧還未散盡。重重的柵欄裡沒有一株草木,赤紅的土地大煞風景。不大工夫,一名男子在大炊的引領下過來了。一眼就可看出那人是外來者。他身上的衣服和甲斐軍士的醬紫著裝略有不同。
“是昨天那人將他送來的嗎?”
“是。那人被您心胸所感,特意利用您給他的信物將這人帶到此處。”
勝賴一邊點頭,一邊打量來者。“你們都退下。”他對眾人道。
人們紛紛退下,只剩大炊一個。
“怎麼證明你從岡崎城來?”
那人慢慢抬起了頭,是岡崎大賀彌四郎的同謀小谷甚左衛門那張黝黑蒼老的臉。甚左衛門驚恐地翻著白眼,扯出貼身內衣撕開,從中取出一個紙團,恭敬地垂下頭。“小人小谷甚左衛門。這是大賀彌四郎大人的密函。”
勝賴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待大炊接過密函遞過來,他也不開啟,而是厲聲問道:“既是大賀彌四郎的密使,該知道減敬到底怎樣了吧?”
“我們也正想詢問大人。”
“你們來問我?”勝賴終於攤開紙團,“這麼說,減敬已經離開岡崎向甲斐來了?”
“正是。”勝賴思索了一會兒,“你老實回我,如有半點虛假,我決不輕饒!”
甚左的身體劇烈顫動了一下,他意識到勝賴還在懷疑他的身份。
“家康現在何處?”
“在濱松。”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