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寫下一封書函。
前日無路可走,無奈之下向二位求救,得二位傾力相助,使內府對鄙人另眼相看。二位恩德,永世不忘。
此次事件,並非出自毛利大人本意,實是安國寺多多挑撥,石田屢屢迷惑。自以為向少君盡忠,因而進駐西苑,純屬思慮不周,又乃情非得已。此後定會對內府忠心不二。還望二位多多費心,以保全毛利氏。
若只有鄙人受恩典,實在過意不去,拋棄本家,有辱道義,也非吾本意。不必說在世人心中作何評價,他人眼裡,廣家亦成卑鄙小人,還請同樣處罰廣家。
內府對毛利氏的恩典,閤家絕不敢忘,若還有居心不良者,即便是本家中人,也將盡力平亂,以表忠又之心。
廣家一邊擇辭揀句,一邊悔恨交加。這一封書函將決定毛利氏的命運啊,想到這裡,他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吉川廣家趕在井伊直政來傳喚他之前,將書函送到了黑田長政和福島正則手中。他還在署名之後,毫不猶豫按上了血手印。
黑田長政和福島正則立刻把書函拿給井伊直政,直政又叫上了本多忠勝,四人一起來到家康面前。此時,家康正展開卜齋繪好的一幅日本國地圖,戴著玳瑁框眼鏡專心研究。地圖上標滿各領和主要城池,但領主的名字卻未填上去。
黑田長政簡短說明之後,把按有吉川廣家血手印的書函交給家康。家康摘下眼鏡,默默讀起來。四人緊盯著家康,大氣也不敢喘。漸漸地,家康眼眶變紅了,“輝元也算元就之孫。毛利本家居然出了這麼一個無能之輩。乃是一個教訓啊。卜齋,筆墨伺候。”然後,家康用硃筆在地圖上的周防和長門二地上填上“毛利”二字,然後口述:“一、奉上週防、長門二領。二、饒毛利父子性命。三、虛妄之說,應予查明。”
“收信人是誰?”卜齋問道。
“安藝中納言輝元大人,毛利藤七郎秀就大人。日期權先寫初十。”
是日才十月初三。黑田長政深感納悶,問道:“初十?”
家康微微笑了,“這七日的時間,是家康送給廣家的禮物。現在就送給他,輝元定會怒氣衝衝。說不定,他還會憤憤抱怨,迫廣家切腹自盡!可七日之後,他就會流著熱淚感謝廣家了。我要讓他知道,拯救毛利氏的非為別人,正是吉川廣家。這需要七日之思。”說完,他像是又想起什麼,道:“廣家真是考慮周全。他想要的或許不只是我這幾句,秀忠的書函他也想要。但秀忠不會給他書函,你好生安慰廣家即可。”家康對黑田長政說完,在誓書上署了名,蓋了花押。
“便這樣吧。”這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四人聽,說畢,家康用他粗大的手指擦了擦眼鏡,又戴上,旋在周防東的安藝廣島附近用硃筆填上“福島”二字,又在隔海的筑前填上“黑田”二字。
第三十章 六條授首
自從關原合戰以來,到京都三本木高臺院處拜謁的客人就絡繹不絕。小早川秀秋、淺野幸長、福島正則和黑田長政等人,都接連不斷來通報戰況。不僅這些豐臣舊將,德川所司代奧平信昌也多次說要前來探望,以茶屋四郎次郎為首,澱屋、本阿彌、納屋、今井等,從京城、大坂、堺港的商家到茶人,也無不尋找藉口前來拜謁。
儘管大家都以“探望”為名為高臺院帶來了大量資訊,但高臺院依然儘量不見他們。較看重的就讓孝藏主去應付,其餘讓慶順尼打發。
因此,對於九月十五決戰以來諸事,高臺院瞭如指掌。而對時局愈是明白,她就愈不願見那些訪客。
不明白高臺院的人,總以為她乃是因為怨恨三成和澱夫人母子,才轉而支援德川家康。故多人還甚是露骨地向她道賀。
大約便是從此時起,一度銷聲匿跡的惡意傳聞又甚囂塵上:“秀賴公子生父到底是誰?”
唯有澱夫人兩次懷孕,秀吉的其他女人均無所出。世上怎會有這等怪事?鶴松丸與秀賴的父親是同一人嗎?若是,那此人定是大野治長,也許是石田三成……這樣的傳言充斥府內,彷彿在挑撥,給心高氣盛的佛門之人高臺院帶來了無法忍受的不快。
接踵而來的訪客,目的也顯而易見。他們無非想讓高臺院美言幾句,好繼續留在家康手下做官——都是些自秘自利、見風使舵之輩!照此下去,出賣豐臣氏的便是高臺院,恐怕有人連這樣的話都會說出來。
一日,下人又來稟報,一位自稱是安國寺知己的東福寺僧侶前來拜訪。
“讓慶順尼去見他吧。”高臺院向前來通稟的阿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