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頭自不必說,乃是那些流離失所的浪人。他們都欲再次透過戰事找到用武之地。一旦希望破碎,他們便散佈一些無中生有的謠言:“肯定是一心攻打大坂城。若非如此,怎會聚集偌多軍隊?”他們散佈傳言,說幕府已在從彥根到三井寺一帶佈下陣營,五月初便會殺進大坂城。
其次是西洋舊教徒。他們亦將大軍和戰事聯絡在一起,大造莫名聲勢:“三浦按針的陰謀已浮出水面。要是我們不振作起來,天主教就會被趕出日本。”他們認為,生於英吉利的威廉·亞當斯深得家康信任,必會打擊舊教諸國在日本的權益。
大坂城內外的女人也甚擔心。此時,江戶缺少女人,於是立時便有一個空穴來風的謠言,說軍隊正在瘋狂擄掠女人。
澱夫人也聽說了這些謠言,遂於四月十七叫來大野治長。此時豐臣秀賴已晉為右大臣,德川秀忠也已冊封為徵夷大將軍。只是關於將軍冊封一事,澱夫人還不十分清楚。
“修理,那些就要發生戰事的傳聞,是真是假?”
因為在場的只有母親大藏局,治長遂毫無顧忌地大聲笑道:“都是胡說八道!怎麼可能!”
“你為何這般肯定?明石掃部來時,可是一臉憂色呢。”
“哈哈!掃部之所以憂慮,乃是因為看到將軍大人寵信三浦按針,擔心自己吃虧。”
“不是說民間很多人都已逃難嗎?”
“片桐大人等人已去安撫,過不了多久,便會安靜下來。”
“那就好,不管怎麼說,以目下豐臣氏的實力……”
“夫人,請您最好莫再說這種話。不管德川家康多麼心腸冷酷,他也不會剛剛把少君舉為右大臣,便立刻攻進大坂城。這就如同擰斷嬰兒的胳膊,他要是做出這種殘忍之事,只會遭天下人恥笑。”
“擰斷嬰兒的胳膊?”
“是。今日的大坂,即便動員所有將士,也不到十六萬大軍的十之一成。”
“修理,你太無情!”
“無情?”
“哼!德川和豐臣家臣乃是同等身份,你卻說他攻打大坂,如同擰斷嬰兒胳膊。”
“哈哈,在下不敢。我本想說,您完全用不著擔心。”
“好了,我知道,豐臣氏原來已成了嬰兒的胳膊。”
正在這時,渡邊內藏助之母正榮尼前來稟報說,片桐且元求見。和治長的談話不如此沉悶,澱夫人或許會不見且元,但因為二人話不投機,她遂馬上如同得救般道:“要見見他,讓他來。”平時,澱夫人並不喜治長和且元同處,多是因為治長常在且元面前失去分寸。
“市正,民間平靜些了?”
“是。”且元頗為鄭重地向澱夫人施了一禮,方道,“我耐心向他們解釋,根本不可能打仗。少君蒙將軍大人厚愛,晉升為右大臣。不管德川隊伍有多少人,均非為戰事而來。將軍不會擰斷嬰兒的胳膊。”
澱夫人皺起眉頭,把臉扭到一邊,唇角劇烈顫抖。
“哈哈!”治長忙笑著解圍,“您看看,市正不也和我一樣?將軍這次上洛,對豐臣氏絕無敵意。”
“那。是為何進京?”
“當然是為了向世人展示將軍的榮耀和威風,這都是向賴朝公學的。”
“哎呀呀,秀賴可真有一群好家臣啊。”澱夫人狂笑道,“德川的榮耀和威風!修理和市正似都大為快心啊。要是天下公見了,定會誇獎你們是大忠臣啊!”
“這話從何說起?”且元笑著擺擺手,“天下公生前便巧妙地將豐臣德川合二為一了。如今還認為德川乃是外人,才可笑呢。”
“哦?你倒說給我聽聽。”
“哈哈!新將軍秀忠乃是天下公之妹朝日夫人養子,正因如此,雖在德川家排行第三,卻為嗣子。故,秀忠用了天下公名諱中的‘秀’字,卻未繼承其父的名字。”
“那又如何?”
“夫人與將軍夫人乃是同胞姊妹,雙方的兒女現又結為夫妻,住於大坂城中。天下公生前常道,若秀賴和千姬生下孩子,便是他的孫子、家康的曾孫,德川豐臣便完全成為一家人了。”
“夫人,”治長亦道,“夫人您就安安心心修身養性。去歲豐國祭時,兩家就已敵意全消,其樂融融……”
“修理!”治長話猶未完,澱夫人厲聲呵斥道,“放肆!你方才都說了些什麼!就是天下公,也未對我如此粗魯無禮過。”
“在下不敢。在下只是想撫慰夫人,才這般說。”
澱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