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與你無關。瞧我這記性。晚飯就在這裡吃,趕快端上來吧。”身為三成近臣與密使,這是多麼大的疏漏!三成寫給阿袖的書函,內容他記得很是清楚。可是島左近究竟是出於何種考慮,要把阿袖送到高臺院身邊去,他忘了問便匆匆走了。
當然,大致情況並不難想象。定是要阿袖到高臺院身邊去打探太閣舊將今後的動向。這個意圖太明顯了,作左衛門一猜便中。一直以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田兄弟的動向上,對其他事情自然就疏忽了。
儘管三成曾一再強調前田兄弟無足輕重,但作左衛門並不這般看。作左衛門曾借與宇喜多秀家的關係,與雜賀兵部一起頻頻出入毛利氏和上杉氏。憑他的感覺,明確反對德川的只有宇喜多和小西,其他人都在觀望。正因如此,一旦前田兄弟向家康屈服,三成一方自將遭受沉重打擊。但他竟忘了詢問家老意圖。
正在作左後悔不迭時,阿菊端著飯食走了進來,隨後五兵衛也表情緊張地跟了進來,道:“安宅……不,大總管,有麻煩了。”作左衛門換作商家打扮時,五兵衛還嚴厲要求女兒不許直呼其名,可此時竟連他都說漏了嘴。
“麻煩事多著呢。到底是何事?”
“著您吩咐,我正要去準備船隻,不料竟有人要坐同一條船。”
“誰?”作左衛門睜大眼睛。莫不是有人嗅到了自己的行蹤,已尾隨而來了?
“完全沒想到……且實難拒絕。”
“到底是誰?”
“自稱高臺院的使者,剛從加賀芳春院處回來。”
一聽這話,安宅作左衛門目瞪口呆:“高臺院的使者?究竟是誰,是男是女?”
“是一個年輕的尼姑和三個隨從。”
“年輕的尼姑?”
“叫……法號慶順尼。她從長濱坐船來到瀨田,曾住在伊勢屋伊兵衛府上,說芳春院有禮物著急送給高臺院,無論如何要與您同船。”聽五兵衛如此一說,作左衛門只覺全身都麻了。當前最重要的,並不是弄清使者身份,而是要搞清高臺院派人去芳春院處的真正目的。世人都知,高臺院與芳春院乃是多年故交。若高臺院出面,對三成就甚為不利了。
“既是高臺院夫人的使者,我也不好拒絕,還應尤為客氣地請人乘坐才是,你說呢?”
“這對您沒有妨礙吧?”
“哪裡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告訴她,說我乃澱屋總管治助,剛買大米歸來,眼下要返回大坂。既然是對澱屋家有大恩大德的高臺院的使者,我定要親自送她到伏見。你再告訴她,雖然路上同行的時問不長,可是有個說話的伴兒總是方便些,請她放心便是。她的隨從,也麻煩你安排一下。”
五兵衛終於放下心來,“既如此,我立即去轉達您的意思。”
“有勞了。時間不多了,我趕緊用完飯就去趕船。”說完,作左衛門便狼吞虎嚥起來。
高臺院派人出使,與已故太閣派人出使前田利家府上並無兩樣。雖說太閣和大納言均已作古,可二人的影響依然無處不在。
不管高臺院意欲何為,其多半對三成不利,正因如此,作左衛門不得不認真對待。若能從使者口中探到些風聲,定會成為三成決策的重要依據。他急急用完飯,令五兵衛提著燈籠,把自己送到了碼頭。
趕到碼頭,作左見高臺院的使者早已坐在船篷下,三名隨從則坐在船尾處護著一隻小箱子。見此情形,他既感安心,又有些激切。三個隨從都是清一色商家打扮,看上去慈眉善目,使者本人則是一個年輕女尼。
“啊呀,師父屈尊與小人同船,小人深感榮幸。小人在澱屋手下效勞。”治助向對方輕輕點頭,“月亮就要出來了,但為了明亮些,還請掛盞燈籠。”
“給您添麻煩了。”那女尼兩眼如星辰般熠熠生輝,啟開如含苞待放的花瓣一般的嘴唇,低頭輕聲道。或許是隔著頭巾的緣故,作左衛門覺得對方給人的感覺極其美妙,就連聲音都充滿少女氣息。
“師父這麼年輕就出遠門到加賀,路上一定甚是勞累。”
“是啊。可是,因是第一次出遊,感覺一切都頗為新鮮,故並不覺勞累。”
“哦。既到了這裡,就跟回伏見差不多了。高臺院夫人乃我家主人澱屋的大恩人,能夠與師父同行,真是三生有幸。聽說師父法諱慶順。”
“正是。貧尼正是在高臺院身邊侍奉的慶順。”
“我是澱屋的夥計,叫治助。這時出發,到達伏見時恐在半夜,也不知師父事先是否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