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像利錐般刺入胸膛。他抬眼望去,還擊開始了。
“怎樣?”
“因幡守已經殺了出去……”
五助話音未落,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大谷吉繼部下在高聲吶喊,關原的其他部隊也一齊吶喊著,發起了新的攻勢。
“是不是其他人也殺過來了?”
“是。藤堂和京極最先殺了過來。”
“還有呢?”
“蜂須賀、山內、有馬也跟了來。”
“我軍動靜如何?我兒子呢?”
“正拼命殺入小早川陣中。”
“哦。”
“小早川的人馬開始撤退,我軍取得優勢。”
“好,把我的轎子向前推進,快!”
隨後開始了慘烈的白刃戰。大谷吉繼若能看得見,一定會微笑著拍鞍喝彩。
平冢為廣揮舞著十文字槍,在敵陣中左突右刺,奮力拼殺。戶田重政身先士卒,誓死掄著他那把引以為豪的大刀。大谷大學和木下賴繼早就明白吉繼的心思,從一開戰便無生還的打算。
面對大谷部的猛烈反擊,小早川的人馬節節後退,藤堂的人馬也停止了進擊。
“五町……小早川部後退了五町!”
“好,繼續進攻,把我的轎子再前進一町!”
吉繼從吶喊聲中嗅出了戰勢,又下了命令,“有敵人逼近,全都給我衝上去,只留下五助。這樣的話,秀秋必會第一個上來。”
“大人,金吾阻止了隊伍撤退。”
“我說得沒錯。他該親自上陣了……怎樣,有動靜嗎?”
“不再後退。金吾正揮舞令旗激勵護衛。”
“哼!把我的轎子再前進一些……”
“敵人又殺回來了,正在玩命地往回殺!”
湯淺五助使勁把手一揮,暗示手下把轎子退後一些。
“休要退!”吉繼察覺到不對,憤怒地拍打著轎子,“敵人已後撤了五町多,即使往回殺,頂多也就再前進一町,之後必然會再次撤退。吶喊助威!擂起戰鼓!給我殺!殺!”
令畢,又一陣震天的吶喊聲衝向吉繼耳畔,他怒問:“那是誰?”
五助未立刻回話。他看得真真切切,一度停止進攻的藤堂主力中,高虎的馬印狂舞了四五次。這定是某種暗號,但究竟是何意,五助不得而知。藤堂部左前方乃大谷指揮下的脅坂安治、小川佑忠、赤座直保、朽木元綱四隊人馬,他們一直在防禦著小早川,按兵不動。
“剛才的吶喊聲是怎麼回事,五助?”
”是……是脅坂和朽木等人……”
“他們要怎的?”
“看樣子要……倒戈。”
“什麼?你給我說明白!”
“是!他們正在向自己人……發動襲擊。”
一瞬間,大谷吉繼僵住——連他安排監視小早川的人馬也背叛了?
隨後,是一陣吶喊聲,驚天動地……大谷吉繼再也不想問了。脅坂、朽木、小川、赤座的兵力,加起來有五千餘眾。他們一旦與藤堂高虎遙相呼應,轉而進攻自己的六百親兵,結局將如何?如此一來,攻取家康大本營的計劃落空,砍下小早川腦袋的誓言,亦自然成了可笑的夢囈。湯淺五助也似明白了一切,陷入沉默。
“五助……五助,你還在嗎?”大谷吉繼摸索著喊了起來。
“在……五助在大人身邊。”好大工夫,五助才答道,聲音中充滿絕望,“大人,勝負已然決出……”
吉繼意外地平靜:“把你看到的情況告訴我。武藏和因幡怎樣了?”
“是……已經看不見身影了。”
“怎麼,陷入了混戰?”
“是……”
“好,讓轎子撤回。根據你自己的判斷,適當回撤。”
“遵命!後撤一兩町……”就在這時,只聽“啊”的一聲,五助發出一聲悲鳴。
“怎樣了?”
“戶田武藏戰死……”
“看得確切?”
“是。”
五助看到的不是戶田重政的屍體,而是一隊趾高氣揚地高舉著戶田首級疾馳而至的人馬。他究竟是被誰斬殺的,五助無從得知。事實上,戶田乃是先被織田河內守信成的家臣山崎源太郎紮了一槍,又與信成廝殺到了一起,後被源太郎摘去了首級。
雙方陷入混戰。
“五助,還要後退?已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