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叛變,就太欠思量了。您一直待在這山頭上也好啊……”
秀秋大吼一聲:“混賬!”發瘋般向松野主馬胸口踢去。主馬往後急退,秀秋又罵道:“你知道個屁!什麼小早川家,什麼太閣,全都是為了私利勾心鬥角的好戰之徒!今日,秀秋定要讓世人瞧瞧。你若敢違抗我的命令,格殺勿論!”這怒吼,乃是秀秋在為自己尋找勇氣。“松野,此乃陣中,令行禁止,難道你不知?你破壞軍紀,意欲何為?”
倘若松野主馬不如此反對,小早川秀秋恐怕還無處發洩自己的憤懣。儘管他知自己必須下山參戰,卻始終缺乏鬥志,亦為此苦惱之極。正是由於松野抗命,才點燃了他心頭怒火。
“右兵衛,把主馬給我綁了,居然敢觸犯軍令。”頓了片刻,秀秋又大聲道。
村上右兵衛忙把松野主馬帶了下去。再糾纏下去,秀秋極有可能拔刀。
主馬被拉了出去,秀秋跺著腳,大聲命令道:“吹響號角!牽馬!我絕不回松尾山!一舉擊潰大谷所部,從背後襲擊宇喜多!”到此時,他才徹底拋棄雜念,鬥志昂揚。
未久,火槍營把槍口對準山下的大谷軍,猛烈掃射。松尾山上響起令兩軍都驚愕不已的吶喊聲……
松野主馬在村上右兵衛的勸說下,回了自己陣營,後來悄然下了山,卻未向大谷放槍。戰後,他立刻撤到京城的黑谷,然後學著熊谷直實隱居了。但他的行為對關原之戰無任何影響。
小早川秀秋擁有六百支火槍,而且,與西軍其他部隊不一樣,他未在雨中行軍,彈藥均未被雨淋溼。
突然之間遭到攻擊的大谷軍,其混亂可想而知——自己人陣前反戈,最精良的火槍齊齊對準他們,此時的大谷吉繼正率領六百人馬,攜四百支火槍,守在中山道北側。他得知家康向松尾山進攻時,就預感大事不妙,秀秋定要叛變。秀秋可悲,三成亦實在可悲,吉繼一直這般想,但他自己又能好到哪裡?儘管身患麻風病,卻還不得不站在戰陣中廝殺。而秀秋身在秀賴與家康之間、澱夫人與高臺院之間、三成與毛利之間,早被擠壓得變了形!
當可憐的秀秋悍然向大谷陣營發起攻擊之後,大谷震驚之餘,勃然大怒。在此次決戰中,他完全被小早川秀秋拖垮,小早川的舉棋不定讓他進退兩難,動彈不得。他對秀秋將信將疑,始終猶豫不決,到頭來,還是遭到了背後一擊。
思來想去,西軍無論如何也無勝機。儘管如此,大谷卻毫不後悔。他早就痛下決心,只要秀秋不叛,他就定要拖著病體堅持到最後,殺進家康大本營,血染沙場。他心甘情願為三成的友情殉死。他知,若主動發起進攻,自會加速秀秋的叛變,為此他始終按兵不動。但一切都並不如他所料,姑息讓他成了秀秋的盤中美餐。
吉繼大怒之下,迅速套上一件小袖絹衣,披上繪黑色群蝶的直垂,戴硃紅護膝和麵甲,用淺黃綢布包住臉,坐進鞽中。
“金吾的旗印在何處?”吉繼聲音陰森。
“徑直下山,正向我部進攻。”回答他的是自從吉繼失明以來,一直寸步不離、充當他耳目的湯淺五助。
“哦,終於來了。”吉繼咬牙切齒,“傳令所有將士,不砍下無恥叛賊小早川秀秋的腦袋,大谷吉繼死不瞑目!集中所有兵力,直指秀秋!”吉繼發瘋般用手猛拍著轎子下令。事到如今,他才猛然省悟,他真正憎恨的,既非家康,也非東軍諸將,而是充斥於世間的無知愚昧和不講信義的卑劣行徑。因此,昨夜他才特意上山。他對秀秋已仁至義盡,可秀秋的重臣們卻厚顏無恥,一再欺誑於他。
“遵命!”五助急匆匆離去。
儘管敵人的攻擊異常猛烈,但己方始終沒有大力予以回擊。大谷的部隊,除了吉繼的本陣,還有平冢因幡守為廣、戶田武藏守重政父子、吉繼次子大谷大學與木下賴繼,共分為五隊。火槍接近四百支,但因被分配到了各隊,所以,在對方優勢火力的掃射下,即使回擊,亦無大用,因此乾脆不寄重望。
吉繼緊張地等待著湯淺五助回來。
“五助回來了。”
“命令傳達了?”
“是。平冢因幡守和戶田武藏守已從左右兩翼向小早川發起攻勢。”
“好。你不要離開我左右。”
“明白!”
“你膽敢離開我半步,就地正法!敵人逼近,立刻給我訊號。”
“是!”
“休要猶豫,以免錯過時機。在我切腹時給我介錯,絕不可讓我的首級落入敵手!”
五助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