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唯有一事,那就是眼前這位密友心裡只有無數的機關和算計。
三成已然把增田和長束看作自己人,再得到大谷刑部少輔吉繼的支援,他就有足夠的力量鼓動三大老,然後向天下宣稱:唯有自己才是擁戴豐臣的義軍,他的大義名分自然也就站住了腳。為了實現這個目的,他已鐵了心,無論如何也要說服吉繼。
若領地位於西面的吉繼成了自己人,宇喜多秀家自然不會為難三成,而毛利輝元也將不得不加入此陣營,另一位大老上杉景勝正和家康對陣,真是天賜良機!故,大谷吉繼的向背將會決定此次起事的成敗。若吉繼答應支援三成,三大老和三奉行就可以秀賴名義釋出檄文,號召天下曾經受恩於豐臣氏的諸大名,聯合起來反對德川家康……吉繼對三成的如意算盤一清二楚,所以他一直慎之又慎。
今日的大谷吉繼臉上裹著淺黃色綢布,身披盔甲,盔甲內則是莊重的武服,白底繪黑蝴蝶。他坐下之後,三成立刻把島左近、蒲生備中守等猛將叫出來,讓他們一一向吉繼問安。對他們的問候,吉繼只是輕輕點頭,絕不輕易開口。三成的決心似已無法改變,而吉繼進諫之心也無絲毫動搖,氣氛緊張得簡直令人窒息。秀吉生前,他們都曾是風光無限的寵將,現在卻各懷異志。
問安結束,三成把人全打發了下去,廳內只剩三成、吉繼和湯淺五助三人。湯淺五助原本是關東北條氏浪人,被吉繼收留之後,先做了一段時日馬伕,後來又做了馬廄小吏,再被提拔為貼身侍衛,現在則是吉繼的“眼睛”。此人溫厚正直,忠心護主。
人們退出去之後,大廳裡冷颼颼的,無一絲夏日的感覺。
“治部大人,出征準備已然作好了吧。您何時出發?”吉繼先開口。
三成微微笑了:“我知刑部少輔乃是出於善意才勸我,但三成完全沒有出征的意思。此事不必再提了。”
吉繼心內一凜,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這麼說,您決心與內府一戰了?”
“正是。”
“治部大人,太閣大人生前的話,想必大人還未忘記吧?”
“三成不像家康那般健忘,太閣生前的話,字字句句都在心裡。”
“太閣曾經不止一次對我們說,切莫把家康看作等閒之輩。他智勇雙全,萬萬不要疏遠了他。”
“不錯。太閣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治部大人,如此不同尋常的家康,大人居然要與之為敵,不是太愚蠢了嗎?就連太閣大人都不得不與之親近,您卻要與其刀兵相向,您覺得有取勝之機嗎?您莫不是瘋了?”
三成盯著臉色發黃、目已失明的吉繼,沉默良久,才小聲道:“勝算無幾。”
“既知勝算無幾,還是決意挑戰,對嗎?”
“正是。”
“您這樣做,對得起您的那些盟友嗎?”
“恐怕對不住。”
吉繼輕哼一聲:“即使對不住盟友,您也要一戰?”
“正是。”
“但您的盟友卻太少了。無論是門第還是官位,您都無法與家康相比。他擁有關八州三百萬石,手下精兵強將無數,這還不算,他為人一向謙恭,對大名們不必說,就連那些身份卑微的小藩之主,他也從不失禮。大人您卻歷來傲慢無禮,言行舉止鋒芒畢露,甚至會讓自己的盟友頃刻間化為敵人……一旦您的盟友知道這是一場必敗的戰爭,後果將不堪設想。到頭來,大人您的頭顱甚至會被您的盟友割下來,成為後世笑柄……這些,不知大人想到沒有?”
說話者毫不掩飾,而聽話人也異常平靜。“這些我早就想到了。”
三成的一句話把大谷吉繼堵得啞口無言。無論是戰敗還是被盟友背叛,所有可能遭受的恥辱,三成都想到了,吉繼還有什麼可說的?
三成的傲慢已然清楚地表明,事已至此,說什麼也不管用了。此時他已失去了理智,完全成了情感的奴隸。恐怕就是因為怪異的性情,他才樹敵無數。
在吉繼看來,三成與家康的不和,完全是三成的性情所致,與家康無關。三成當年被七將追殺,家康不是曾大度地在伏見庇護了他,平安把他送回佐和山城?說不定,三成卻把這一切都理解成家康為了把他從奉行之位上趕下來,故意設下的圈套,這種曲解實在不可思議。家康再怎麼陰險狡詐,也不致讓自己救過的人憎恨至此……
“原來大人竟然如此憎恨內府。”古繼輕輕嘆了口氣,“既然您如此憎恨內府,我何必苦口婆心奉勸大人父子趕赴會津?這樣反而會讓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