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的使命,乃神佛下達的至高無上的命令。因此,家康已然不再拘泥於小事,不為探聽到些許秘密而竊喜……能登想到這裡,不由全身僵硬。
直勝飛快地瞥了本多佐渡一眼,可佐渡依然半睡半醒,毫無反應。
“勝重,你有何意見?”家康問板倉勝重道。
正在這時,能登忽然兩手伏地,忙不迭道:“內府,萬萬不要讓上杉氏毀於景勝手中。只要內府不主動進攻,在下就定能設法說服景勝。一定!一定……只要事先約好。”
能登的眼圈紅了,這當然瞞不過家康。看來此人並未撒謊,他還與景勝保持聯絡,正因如此,自不可盲目信任他。但此人似一片赤誠,自己過於冷談,也實在太殘酷了。家康遂平靜道:“我姑且聽你一回。當然,戰事瞬息萬變,我亦無法預測結果能否如你所願。”
“內府,”藤田能登守又往前挪了挪,“這是山城拋給在下的一個謎……山城與景勝不翻臉,上杉氏便難逃敗亡。山城也深知這些,他定會對三成說,主君不信任他,雙方無法遙相呼應、夾擊內府……”
“等等,能登,你的話好生古怪。即使我未與上杉激戰,也未必會於西邊戰勝三成。直江兼續怎會如此妄下結論?”
“不!”能登拼命搖頭,“兼續絕不會真心與三成結盟。他怎會把三成當成自己人?這場戰事,如果不打上杉,三成自敗!請相信在下!”
家康表情嚴厲:“直勝、勝重,你們休要相信他剛才胡言。這是毒藥。即使是一頭獅子捕捉一隻兔子,也要傾盡全力……能登時常說些帶毒的話,大家萬萬要小心。”
可能登依然十分固執:“無論如何,在下也要想方設法讓山城和景勝不睦。只要對景勝說,謙信公的骨氣都去了哪裡……”
“好了。勝重,把能登帶下去——能登,你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了,過後再與你合計。”
能登猛噤了口。他不再固執倔強,反倒羞愧難當。“恕在下失禮。”他緊盯著家康,施了一禮。家康也向他微微致意。
人各有志,悻悻離去的能登絕非想出人頭地之輩,只是對於自己的心念,對於自己心愛的東西,會堅持到底,甚至不惜拋灑熱血,這種執著簡直讓人悲哀。
儘管藤田能登已然離去,可是永井直勝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出神。突然,本多佐渡抬臉對直勝道:“你明白大人不急於進攻會津的原因了?”
家康忽然嘟囔起來:“這傢伙擔心的與我一樣……”
看到直勝沒有立刻回答的意思,本多佐渡苦笑著轉向家康:“大人……”
家康醒過神來,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在下以為,藤田能登似能分裂直江山城與上杉景勝。”
家康沉思片刻,道:“若山城與上杉不和,或許,上杉就軍心渙散了。並且,山城與治部不過是在相互利用……一旦明白這些,上杉氏就會喪失鬥志,而這亦會令三成喪失鬥志……”
本多佐渡守正信似希望家康相助能登——若成功地離間了上杉氏主從,戰局將會朝極為有利的方向發展……
“哼!”忽然,家康打斷了佐渡的思緒,“佐渡,你知你有多大年紀嗎?你比我歲數都大,居然會聽信那樣的話,難道你忘了最根本的事?我故意把大坂城空出來,為的是什麼?我把會津的上杉氏和佐和山城的治部作為敵手,並非為了我個人!”
看到家康語氣如此激烈,佐渡暗暗叫苦,連連施禮賠罪。
“這是在神佛的授意下,透過家康的手來實行統一大業,否則,此戰與私鬥有何區別?”
“在下愚鈍。”
“直勝,你最好也把這些牢記在心。所謂謀略戰術,不足為重。過分拘泥於此,就會忘記大義,戰事就會淪為毫無意義的殺戮,令士兵變得瘋狂,軍隊變得兇暴……你們定要銘記在心。”
永井直勝詫異地仰望著家康。他沒弄明白佐渡為何忽然受到申斥。
家康繼續道:“藤田的事到此為止。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一心在為主君著想。儘管如此,我們不應指望對他再加利用。”
“大人明鑑。”
“我們絕不可妄想打一場僅僅利用二三豎子,就能決定勝敗的戰爭。這次戰事,是德川家康深思熟慮的結果,是為了建立一個富強的國家。我的行為符合神佛意志,發起的戰事是決定天下大勢之戰。”
此時,佐渡依然不明白家康在想什麼。
家康進入江戶城第十七日,即七月十九傍晚,來自大坂的增田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