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寺吧。”
“大人!您讓他到臨濟寺?”
“是。”
家康小聲道,“臨濟寺有一間房子,我幼時曾在彼處讀書習字。你讓他住在那裡……把這笛子送給他。”
“您是說,妾身可去見他?”茶阿局迫不及待道。
“不!”家康止住她,“讓勝隆去。讓勝隆暗中帶著笛子去。你去稟告將軍,說上總介未經允許,擅自離開深谷,現已至臨濟寺,讓將軍大人派人嚴格監視。”
“跟將軍這麼說,可……”
“未經允許擅自離開圈禁之地,有違法度。你若不去稟報將軍,怕會出事。人心不古,世事滔滔,稍有不慎,他怕有性命之憂。相信我,我比你更明這世間。”
“那麼……大人是要令將軍捉拿忠輝?”
“茶阿,我也疼愛忠輝,將軍定會即刻派人監視臨濟寺,乃是保全他!”
茶阿這才明白過來,沉默不語。但是,讓兒子住進臨濟寺,又去稟報將軍,父子咫尺不得相見,其哀若是,其苦若是!
“你明白了?”家康再次小聲說著,拉住茶阿局的手,摩挲於自己臉上,“相信我。我也疼愛兒子啊!”
茶阿局不答,只是”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可憐天下兒女!可憐天下父母!
“發生何事了?”聽到哭聲,松平勝隆和柳生宗矩緊走了進來。
“無事,無事,大人又睡著了。”茶阿局慌忙擦去臉上的淚水,坐正身子。
第三十三章 東照神君
德川秀忠、本多正純、土井利勝、崇傳、梵舜與天海諸人,齊齊到了家康病榻之前。
義直、賴宣、賴房三子不曾到來,分別由成瀨正成、安藤直次、中山信吉代替他們來此。此乃將軍秀忠的吩咐。他不想讓年幼的兄弟們看到父親臨終時的痛苦。
秀忠有不安,也有恐懼,有如高山巨石的父親,萬一在臨終時失去心志,定會給兄弟們心中留下陰影。秀忠告訴他們,他會在父親臨終時派人傳請,在此之前,且在西苑好生歇息。
家康曾兩次睜開眼睛,要了水。
但第二日,他已經連水都不要了,偶爾會突然睜開眼,驚訝地看看四周,接著又睡去。
十五日一大早,通宵守候於榻前的秀忠用冷水洗了臉,道:“事情太多,我幾忘了。”言罷,他叫出自家康發病以來,始終等候於城下自家分號的茶屋四郎次郎,令其返回京城,給所司代板倉勝重送一封書函。“此乃天壽。你不用擔心,回去吧,希望你們一家團結協力,為國家效勞。”之後又加了一句:“你留在駿府日久,大御所吩咐你該回京城了。”他這是在說謊,但又覺得,父親會這般說。
此後,秀忠的心竟變得輕鬆了許多。他對茶阿局道:“這裡有我,您去歇息一下。上總介……聽說昨夜在臨濟寺,吹起了勝隆轉交給化的笛子。”
茶阿局驚訝地瞪大了眼。因為昨夜通宵,她與秀忠同守於家康跟前,並未見人向秀忠稟報。這亦是秀忠的謊言,只是她不曾識到破綻。
“您告訴了我笛子的事,我才明白了父親的心思。父親是想讓他放下武刀,走風雅之道,此乃一條新的人生之路。”
“將軍……將軍說什麼?”
“我原本擔心父親會令忠輝切腹,如今有了笛子。多虧了笛子。”
秀忠緊緊盯著正睡著的父親,道:“茶阿夫人,您看,父親正凝神傾聽上總介吹笛呢。是,我也該振作起來了……”他看了看板倉重昌,道:“重昌,把神龍院請來,當在父親臨終前確認。”
從十五日下午開始,秀忠有如變了一人,開始乾脆利落下達指令。他令茶屋返回京城,對忠輝的處置也已心中有數,隨後叫來神龍院梵舜,詢問他關於“神道佛法兩義”之事。
“我已明白父親心思。”秀忠把三個兄弟叫到父親榻前,道,“父親現在還記掛著你們,不忍離去。你們只要不違背父親訓示,父親也就能安心往生了。你們在父親面前發誓吧。”
他決定,一旦父親歸天,便按照神道儀式將父親的靈位遷到久能山供奉。
這對於老實正直的秀忠來說,實需要莫大勇氣。作為兒子,父親尚未嚥氣,便強忍悲傷,分心廟址和廟堂諸事,實在是戰戰兢兢,惶恐不安。但,見著父親平靜的睡顏,聽著父親勻勻的呼吸,他遂覺得這都是父親的遺命。若是父親覺得兒子如婦人一般猶豫不決,必心急若煎,不!我當學會自己做主了!有此一思,他心中大安。
結束了和神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