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他預備著將來積攢一些錢財,把那耍武藝的賣命營生辭了,再娶親安家穩穩妥妥地過日子。
3變化就是不經意間敲打的時鐘(3)
杏兒用板車裝滿了糞一個人往地裡拖。剛走出村口不久,猛地覺著肩上的套繩一鬆,回頭一看,是一個男人在低著頭推車哩。那人的衣著和身架一下就讓杏兒認出了他不是別人,正是小爺叔古月荃。
“怎麼是你呀!——小爺叔!”杏兒又驚又喜地說,“這大清早的,你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月荃說:“我去送我們的少東家到歸化城,返回來路過的。我是騎著馬連夜趕回來的。我思謀著正月十五都過幾天了,該是耕地的時候了!”
月荃說著走到前邊來,從杏兒手裡接過車把手,把套繩搭在他那男人的結實的寬肩膀上,替杏兒拉起了車。
杏兒在後面推車。“小爺叔,你是從村子的西口子進來的吧?”
“是哩。我一進屋聽海子娘說你一個人往地裡送糞,就趕過來了。”
“我說的呢,沒看見你進村子,這會兒忽地就冒出來了。”杏兒說,“你還沒吃早飯吧?”
“沒有呢,我不餓。”
“我娘和我爹沒讓你?”
“讓了。我連屋都沒進。隔著窗子和你爹說了幾句話,讓他把我的馬遛遛,喂點好料!”
“嘻嘻,你呀,也是太誠實!”杏兒說,“跑了一夜的路咋能不餓呢?不要緊的,我懷裡揣著一塊麵餅子呢,待會兒到地裡你先墊補上兩口。”
吃過午飯,海子爹已經借好耕牛和犁具,月荃就由杏兒陪著上田去耕地。春光融融,放眼看去田野上這兒那兒到處都是往田裡送糞和耕地的人。月荃一手扶犁一手搖鞭走在前面,杏兒跟在月荃的身後在翻起來的泥土間揀拾石塊、草棍,拿鋤背砸碎那些硬結的土塊。潮溼的泥土像黑色的波浪似的在月荃的腳後翻卷著,散發出新鮮的氣味兒,透著春天的資訊。杏兒呼吸著泥土散發出來的熟悉而又親切的氣味,心裡覺得特別地舒暢。月荃的寬肩膀的結實的身體在她的眼前晃動著。杏兒想:要是這會兒走在她前邊的不是月荃,而是海子那該多好!小夫妻倆形影相隨,男耕女織……如今卻是千里相隔。海子一走快六年了,現在也不知長成什麼樣子了,大概也像月荃小爺叔這麼高這麼結實了吧?長成大人了吧?該懂事了吧!他見了我會怎麼樣呢?總不會還像六年前那氣人的傻樣了吧?他肯定知道該要個娃了吧?傑娃家的娃都五歲半了!
這一下午的時光就在杏兒無邊的遐想中度過去了,快得就像一眨眼。太陽落山以後,月荃扛著犁,杏兒牽著牛,相跟著回了家。
晚上海子娘炒了五六個菜招待月荃。海子爹特意買回了酒,陪著月荃喝。
“小叔,你家財東的少爺今年也快二十歲了吧?”喝著酒,公公和小叔爺嘮起了閒話。
小叔爺說:“可不是嘛!少東家和咱們海子是同歲,都是屬虎的,今年都是二十歲。”
“那年史少東家和海子一起去歸化城了,大盛魁的掌櫃們沒收他。這事兒我是後來才聽說的,我還不知道有這規矩。天津的商號裡沒這一說。怪不得人家大盛魁的生意做得旺哩!我琢磨了,這規矩定得有道理。你想想看,要是財東們都把自己的子弟送到櫃上去,那掌櫃還怎麼個管法?說輕了他不聽,說重了你不敢!所以乾脆不能要!一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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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變化就是不經意間敲打的時鐘(4)
“嗨,大盛魁的掌櫃們這一手可真夠厲害!說不要就真的不要,你財東的少爺也沒辦法。那年史財東帶著兒子從歸化回來,可真是氣壞了!老爺子氣得把我爹侍弄的花摔了七八盆,都是名貴的好花!把我爹心疼得直跺腳!史財東串聯了十幾戶財東,想上歸化找掌櫃們論理,結果沒鬧起來。”
“這都多少年代了,大盛魁的財東們就是吃不倒掌櫃!這是有原因的,大盛魁與別的字號不同,別的字號都是財東出錢聘請能幹的人做掌櫃來經營,掌櫃做不好,財東一句話就可以把你‘下了市’。”
“下市是什麼意思?”杏兒問。
“下市就是財東把掌櫃辭了!這事兒我見多了。天津衛有一家綢布店,也是財夥鬧矛盾,後來事情鬧僵了,財東們乾脆給掌櫃們來了個大下市——把所有的掌櫃全都給辭了!”
“人家的財東強,大盛魁的財東弱,”月荃說,“多少年了史財東這口氣就是咽不下去。”
“哎,你剛才說你是護送少東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