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中秋節。
但凡傳統節日,都是皇帝一年之中難得的休假日,可惜天德帝孟樓看來是個天生的勞碌命,早上不用上朝卻也還是早早地醒了過來,想睡半會兒懶覺都不行,在宮女的伺候下洗漱整齊,便早早來到了乾清殿批閱摺子打發時間。
不一會兒,乾清殿外便傳來窸窸窣窣有人走動的聲音,只不過這會兒孟樓看摺子看得認真,並未抬頭。
此時他正閱讀一篇摺子是有人遞上來參一個八品的文官,摺子上說此人出言不遜,大肆討論從先帝爺開始便默默展開的討伐開國元勳的事實屬不仁不義……這都罵到自己祖宗頭上了,孟樓自是不爽,提筆硃砂,隨手在手中的摺子上這個名叫馬孝遠的八品文官名字上畫了個紅圈,嘟囔一聲“迂腐臭老九”後正欲落筆寫下一個定奪此人後半生的“斬”字,忽然手腕一頓,彷彿有所感應般抬起頭來看向門外,這才發現,原來方才那一陣窸窸窣窣的騷動是錦衣衛換班。
新換班的四名錦衣衛進了大殿,各個身穿整齊的飛魚服又掛了繡春刀,因為近日過節,所以無論是身為副指揮使的紀雲還是普通的錦衣衛身上穿的都是正統的全套飛魚朴子禮服外加端正戴著璞頭,孟樓匆匆掃了一眼這些侍衛,發現好像少了個穿玄色侍衛服的,正準備開口問,這才想起來自己親口許諾,那個都尉府的臨時工如今居然也混到了轉正的一天。
微微眯起眼,果不其然發現這換班的四個人裡有一個明顯比人家矮了兩個腦袋。
天德帝低下頭,掃了一眼手中的摺子,看了眼被他硃砂筆畫了紅圈的那人,勾起唇嘲諷一笑,索性擱置了筆將摺子隨手扔到一旁……而此時此刻,那個不知道在哪兒的名叫叫馬孝遠的文官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大難不死撿回了一條命。
“錦衣衛什麼時候改制了?”天德帝端起手邊的茶碗子喝了一口,發現茶裡面是加了奶的,清早喝有些膩味,便又擱下繼續道,“三名錦衣衛站職還夾帶一個唱戲的,是怕站得無聊了還能唱上倆句?”
天德帝此話一出,包括紀雲在內的四名錦衣衛有三名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他們之中那唯一一個畫風不同的矮子,後者眨眨眼猛地抬起頭似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而此時大殿內,為數不多在旁邊伺候的宮女太監都嗤嗤地笑了起來,其中,薛公公笑得最大聲。
白朮身上的飛魚服穿著是有點兒大。
她也確實問過內務府管這方面的那位宮女姐姐,為啥這衣服這麼大,結果人家回答她說,你還小,而且正是長個頭的時候,現在穿著這身衣服是大,過了冬天就正巧合適了。
以上一番言論砸下來,一時之間白朮居然覺得自己有些無法辯駁,只能感慨這天德帝正是養了一群的好下屬,各個都會明著暗著給他省銀子,生怕多做一套一副皇帝就會餓肚子似的,也是醉了。
白朮橫了笑得滿臉燦爛的紀雲一眼,壓低了聲音說:“你就由他們笑話我,還跟著他們笑,是不是人啊你!”
“那沒辦法啊,”紀雲清了清嗓子,“今兒過節呢,難得萬歲爺心情好說個笑話,我們還能不捧場啊?”
“就是,”那邊,孟樓也聽見了白朮的抱怨,於是正襟危坐,嚴肅道,“朕難得說個笑話,他們還能不捧場?”
白朮:“……”
你那是說笑話嗎!你那是在人身攻擊我——你的救命恩人!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頭上,這種行為難道不應該受到批判嗎!就因為你是皇帝他就能隨心所欲嗎,還有你旁邊那個,出了事兒就蹲在房頂上尖叫的那位,這會兒笑得腰都彎了怎麼回事,難道你看見老子都不會覺得有那麼一點點地羞恥嗎?
“哎呀,”白朮說,“回萬歲爺的話,卑職不是不讓您笑話,其實您笑話卑職卑職完全能夠理解,當初穿上這身飛魚服,卑職也是在鏡子跟前自我笑話了很久呢,也是好奇這飛魚服怎麼穿在我身上就這麼寬敞,結果一問那管裁縫的大宮女,您猜人家怎麼回答?人家說,那是怕衣服太緊了,碰著我背後那點兒傷口,才故意做得寬敞許多——”
白朮一番話說得紀雲側目,兩隻眼睛裡寫滿了:胡扯。
白朮只當啥也沒看見。
卻看見坐在龍案之後的人果真收斂起了笑,稍稍伸脖子往她這邊看了一眼:“你背上傷還沒好啊?”
白朮笑得更開心了:“回萬歲爺的話,為您擋刀擋槍,是卑職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你瞧瞧,朕最近忙的差點都忘記這茬了,也不知太醫院還有沒有往你們都尉府繼續送藥去,若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