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白朮就不認識路,不過跟在二十一屁股後面蹦蹦跳跳地也總算是摸著了胭京樓的門,又鬼鬼祟祟地拎著裙子跳進了雲麓姑娘的房間,還沒來得及站穩呢,撲鼻而來的便是一股男歡女愛之後留下的曖昧淫.靡氣息。
白朮皺起眉,索性留下了窗戶沒關上透透氣,黑燈瞎火地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這才發現這房裡亂七八糟的——床被掉了一半在地上,繡花鞋東一隻西一隻,那衣衫襪筒更是掛的滿天滿地,彷彿狂風過境。
為了不讓人心中起疑,她皺著眉,捏著鼻子用兩根手指將被子弄回床上,又將繡花鞋的某一隻從床底下掏出來擺好……一番收拾之後,白朮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檢查一番,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桌子上——潑灑了一桌子的茶水,翻到的茶杯,地面上還有些白瓷碎片,顯然是因為什麼東西撞到了桌子才會出現的模樣。
暗自在心中罵了十五一句粗心鬼,她又將杯子扶起來,桌子上的水隨手撲倒地上,將陶瓷碎片收拾進櫃子底下——這一切整理妥當,白朮整理了□上的衣服,又隨手在脖子上掐了兩個紅印子,眼底下鋪好的胭脂稍稍用手指撲打著暈開,頭髮也弄亂一些,白朮清了清嗓子,便僵硬地扭著屁股向著門邊走去——
一開門,正巧,隔壁的門也開了。
白朮下意識地一愣,手一抖恨不得就想扔出兩枚蟬翼刀,卻沒想到一抬頭與正做韶華打扮的二十一對了個照面。
白朮愣了愣:“咱們住隔壁啊。”
扮成韶華的二十一先是上下掃了她一眼,就在她以為對方會說出什麼具有建設性的話題時,卻發現前者突然嫣然一笑,擰了擰那沒骨頭似的水蛇腰,嬌嗔著嗓子甜膩死個人地說:“喲,雲麓妹妹這不是跟大人們喝過了吧,咱們這都住隔壁住了大半年了,你這才注意到姐姐麼——”
白朮:“……這裡又沒別人,你演個屁啊。”
“看來妹妹這是正不行了,王大人可是功夫了得呢,悄你浪的,也不收拾收拾再出來!”二十一笑眯眯地一步跨過來,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白朮的額頭,把後者雷了個風中凌亂,他像是姐妹好一般拉過了白朮的手,看了看四周,這才壓低了聲音用原本的聲音說,“房中全是那女人的浪.騷.味兒,老子快憋死個孃的腿的了,一會我叫龜公或者小丫頭上來收拾,你聲音學不好,少說話,有什麼咱們眼神交流——”
“你演得太到位,”白朮心有餘悸地說,“剛才我差點兒就以為他們沒把韶華看好把她放出來了……”
“那當然,想我千面提燈書生——”
二十一話說到一半,忽然話頭一頓,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猛地一個轉身,片刻之後白朮這才看見正有一名大肚子中年男人正從樓梯上走上來——這中年男人的八字鬍還挺眼熟,仔細一看,白朮這才發現來的人不是別人,原來是兵部的李大人……最近皇上正在嚴查官員之間這種吃飽了沒事幹就跑到花樓裡抱團商量如何貪汙受賄的歪風邪氣,這李大人……今晚怕就是跟那個前腳剛從雲麓屋子裡走出去的王大人組隊來的?
在心中默默給這個撞在槍口上的人點了個蠟燭,而這個時候,二十一已經一扭腰,整個人都笑吟吟地飄了過去——
“哎喲,李大人,李大人,您怎麼不讓人通報一聲自個兒就猴急急地上來了?我這房間裡可還亂著呢!”
白朮:“……”
果真是奧斯卡影帝千面提燈書生。
“我的小寶貝,今兒你可這麼熱情,前幾日還不因為我沒給你我家婆娘頭上那髮簪生我的氣不願意見我麼?”對自己即將倒血黴的命運還毫不知情的李大人張開雙臂將佳人納入懷中,手不規不距地掐了把佳人的臉,也不顧自己掐了一手粉,咧嘴笑著笑著,忽然就從袖子裡掏出個極為精緻的孔雀簪子,上面還有一顆碩大的寶石,他獻寶似的將那簪子舉到懷中佳人的眼前,“瞧瞧本官給你帶來了什麼?”
孔雀金簪。
按照大商國律例,五品以上士庶之妻才可佩戴金銀首飾,四品以上可用飛禽造型。
這李大人就這樣把自己老婆的東西拿出來送了一個風塵女子。
這會兒別說是白朮,就連二十一臉上都出現了瞬間的空白——而這一瞬間的停頓卻讓李大人以為這是“驚喜呆了”的表現,他笑嘻嘻地將那精緻的簪子往二十一腦袋上一放,而是愣了愣,抬起手撫了撫頭上那精緻的簪子,隨即笑得更加燦爛了:“哎喲,這簪子漂亮著呢。”
那笑得……
白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