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直到君長知走進門,似乎要將那門關上了,手上的動作又是一頓,這才探出腦袋看了眼站在門外的白朮——後者這才如從夢中驚醒一般,慌慌張張地跟了進去……
養心殿內果然是整個央城最暖的地方,白朮上一秒還在門口凍成狗呢,這一會兒被要被熱出汗來——地暖爐正燒得旺,屋子裡還燃了幾個盤龍造型的精緻火盆,有浮雲以及高聳入雲的柱子,那些造型精緻、面容逼真的龍就盤卷在那柱子上面……然而為了避免燒炭中毒,養心殿的偏殿窗戶是開啟的,有新鮮空氣灌入的同時,整個房間卻是暖洋洋的。
走進門白朮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這會兒站在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十八,又轉過頭去看了眼攏著袖子站在另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君長知,最後才將目光放到此時坐在桌案後邊的萬歲爺身上去——然後她意外地發現天德帝也正瞧著她……
兩人的目光對視上,天德帝沒頭沒腦地問了句:“捨得回來了?朕以為還得讓人用八抬大轎去抬你。”
白朮愣了愣,脫身上小襖子脫了一半的動作一頓,直接無視了來自頂頭上司的冷嘲熱諷,歪了歪腦袋試探性地說了句:“卑職叩見萬歲爺?”
天德帝聞言,那嚴肅的表情一下便繃不住了,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反問:“叩見?腰桿挺得比搓衣板還直,你叩哪兒了?”
“我心裡叩了啊。”
白朮一邊說著,一邊將襖子脫下來隨手掛旁邊沒點燃的香爐上——那一系列動作做得無比順手,看得大殿內眾人均是一愣,十八盯著白朮的背影,腦子裡來來回回都是近些日子聽見的那些個流言蜚語,君長知挑起眉看著白朮不說話,天德帝則微微眯眼,本來正欲發火,結果餘光閃爍一不小心瞥見自家大理寺卿這會兒一臉微妙,忽然間就不想發火了,不僅不想發火,甚至還突然就爽得很。
指尖在龍案上輕輕一叩,天德帝衝著那抹這會兒正撲打身上逐漸融化的雪花的背影笑道:“你那衣裳往哪掛?還有沒有個規矩了——多走兩步掛回自己的屋子裡累死你不成?”
那聲音溫和得讓白朮平白無故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地伸手將掛在落地香爐上的取下來抓在手裡,她稍稍捏緊了手中捧著的大阿福,深呼吸一口氣重新轉過身來,按照以前當侍衛的規矩給天德帝恭恭敬敬地回了個禮,沒等後者有反應,白朮便在屋內眾人的注視下一路回了偏殿。
拉開偏殿的門時,她特意將門拉得大了些,彷彿是想要順便給君長知看看她之前所言非虛——然而在門被拉開的一瞬間,她看著屋內的景象忽然就愣了神——之前那冰冷的籠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古色古香的長塌子,一面華麗的屏風,外加粉色的垂簾,她恍惚地以為今兒她跑都尉府喝小酒的時候,哪位娘娘佔據了她的窩。
正當白朮無比疑惑之時,只聽見一個格外賤格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今天你走時,朕讓人給你好好‘打掃’了一番屋子裡,”天德帝笑眯眯地說,“你看看是不是還喜歡?”
白朮回過頭,看著天德帝不說話——不是她不想看君長知,只不過這會兒對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讓她壓根就沒有勇氣抬頭去看他。
忽然他媽就成騙子了。
在白朮森森的目光注視下,天德帝的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掃了一圈,片刻後停留在了她雙手中捏著的那大阿福上面:“哪來的泥娃娃?糙得很,不像是宮裡師傅的手藝……”
“街上自己射的。”白朮說完,面無表情地跨進了門欄,一腳將那橫檔在自己面前的屏風踢開——她力氣向來大得嚇人,這麼隨便一踢便將整個屏風踢得挪開位置,只聽見“哐”地一聲屏障後面的景象露了出來,白朮定眼一看,瞬間腸子都悔青了——
原來除卻那極具“娘娘”特色的塌子之外,屏風後面還擺放著一座極具少女風格的床——床上還拉攏著輕紗,要說多娘炮就有多娘炮,白朮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起來,回過頭惡狠狠地盯著了一眼正瞅著她笑,滿臉寫滿了“我就知道你會跟君長知說什麼”的天德帝,不得不承認他簡直是賤神再世,轉過身,呯地關上了偏殿的大門。
身後“啪”地一聲響起,白朮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因為她關門動靜過大,屋頂上的瓦片都被她震下來了一塊,摔得粉身碎骨的。
白朮面無表情地踩上去,將那本來就四分五裂的瓦片又踩了幾腳,直至踩成了粉末,這才心滿意足似的拿開腳——就好像那塊瓦片,是天德帝的臉似的。
至於在剛才關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