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院裡那堆煙花炮竹,便一一將他們推搡起來,擁擠著出去了。
他把餘紳放在最後叫醒,偷偷地親了一口。
老王和小齊率先放了幾個大的煙花,因為是在家門口放的,幾人離得太近,便都只能使勁仰著脖子看。這時餘紳突然想起來自己帶了相機,就跑回屋把它拿了出來。
出門的時候,薛覃霈正在一片燦爛光景下站著,仰頭看煙花。碰地一聲,恰巧綻開一朵,綻得他耳邊嗡嗡地迴盪著轟鳴。世界似乎在這樣強大的聲響裡寂靜了一瞬,他抬起手,悄悄地把這個背影拍了下來。
可惜相機總是沒法和人眼相比的,等到洗出相片,沒有見過這場景的人,恐怕也再難還原這一瞬的綺麗了。
然而餘紳卻在微笑——他總會記得的。
這時薛覃霈突然轉過頭來,看到了站在臺階上的餘紳。兩人對視一眼,無聲地笑了。
他莫名鼻子一酸,急忙偏過頭去,假裝看起了煙花。
餘紳則從臺階上走了下來,讓老王給他們照張相。薛覃霈從來沒碰過照相機,更沒拍過照,但他向來從容不迫——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於是用胳膊摟過餘紳,他笑出了一口白牙。
這張相片照得非常和諧,薛覃霈臉上鮮有的明朗笑容被留了下來。餘紳則是有些恍惚,半隻眼還是閉著的,臉上不知是羞是醉的酡紅卻只能留在那天院裡人的記憶中了。
相片只能分出黑白,臉紅就是臉黑。
之後餘紳突然起了興致,要給別人照相。靳雲鶴先是猶猶豫豫地不肯,後來終究是不情願地露了個臉——在二狗小齊和老王的身後,一個小角落裡,正是他一半的身影和一個回眸的側臉。
這張相片照得好,恰巧靳雲鶴走到了暗處,被樹影擋住了,於是那道長疤便隱沒一片陰影中,只留下一隻映著光亮的眼。
靳雲鶴非常喜歡這張相片。他第一次看的時候看了很久,後來就像藏寶貝一樣,總把它揣在懷裡。
那一場年過得盡興。就連老王到老的時候,回憶起來,也總會唏噓一番,咂砸他已經沒了牙齒的嘴,對著兒孫說一句:“真想念那年啊。”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非常不連貫,湊合看吧,完結了開新文。
第52章 伍拾貳 陰魂不散
過一場年釋懷不了積蓄已久的情緒。小齊一直不喜歡餘紳,要是非要叫他偏向一個人,他只偏向靳雲鶴。
本來他倒是眼不見心不煩,但最近餘紳回家的次數多了,恰巧薛覃霈又瞞著眾人倒賣起海洛因,小齊偷偷看見了,便時不時弄一些,往餘紳的飯菜裡撒。
鬼使神差地這麼撒了一次,他就收不住手——他十分想叫餘紳也嚐嚐毒癮的滋味。
薛覃霈倒賣海洛因是因為實在沒著了——家裡人花錢如流水,只出不入,他再怎麼翻來倒去地算,也覺得不能這麼坐吃山空下去。天高皇帝遠,販毒這種事,一天抓不著一天就沒事,巨大的利潤讓他無所畏懼。更何況國民政府本身就是個大毒販,薛覃霈絲毫不怕。
他就是自己不碰,他也不讓身邊的人碰。
只有一次被靳雲鶴恰巧碰到,他見藏不住才說了出來。事實他不是非常擔心靳雲鶴——他相信那場慘痛的經歷讓靳雲鶴很難再去沾毒。
他無聲無息地進行著這一切,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從未想過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
因為要上下打點,薛覃霈在外面奔波了幾日,回家那天,他一推開門就看到了餘紳的瘋癲模樣。起初幾個人扭在一起,他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後來見餘紳滿頭滿臉的血,被他們摁在地上,薛覃霈還是不明所以,叫了幾聲沒人應答,他便伸手抄起桌上一個菸灰缸扔了過去。
那幾人沒一個注意到他的歸家,因此他本來只是想往地上砸,讓他們注意注意。沒想到那菸灰缸一扔,正巧遇著靳雲鶴一個踉蹌,瞬間便落在了他的背上,接著他的衣服和皮肉傷被撕開一道大口子,暈開一背觸目驚心的紅。
靳雲鶴閃避讓薛覃霈一眼瞥到了地上散落的白麵,而後一下子就知道餘紳是怎麼了。這種感覺和知道靳雲鶴染了毒癮時感覺截然不同,要讓他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先是氣,一股子無名邪火在五臟六腑亂竄,有進沒出。然後定定站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靳雲鶴卻是傻了,呆呆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疼,半晌只問出一句:“你打我?”
這一句話倒是給了薛覃霈一個瀉火的口,他忍也沒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