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3 / 4)

小說:何處寄餘生 作者:津鴻一瞥

。然而最後他們還是丟了。

處在這樣密集的人群之中,一個輕微的推擠就可能引發一連串的騷動。而他們方才不管不顧地,只往裡衝,卻是激得人群裡湧現出一股激流。激流推著他們走,倒真像是在水裡了。

身不由己。

真正接受這一事實需要一個過程。餘紳是在一段時間沒看到薛覃霈後就明白了,當即呆愣在原地,心下一片愴然荒涼。而薛覃霈則是隨著遊行隊伍一直走到天黑,直到人散了,沒了,街道也空了,他才真真正正地明白了。自己這是與他又一次擦肩而過。

他明白了,可是又不明白。明明就離得這樣近,再走兩步,他就能抱住對方了,可怎麼會,怎麼能就這樣走散了呢?!

餘紳不是靳雲鶴,靳雲鶴是他一不留神的時候走散的,可餘紳呢,他可是死死盯著餘紳,死死看著餘紳啊。

這麼著想了一會兒,薛覃霈覺得自己再也沒法想下去了。黃包車還被丟在那裡,大概是不會等著自己回去繼續拉它了,當時那麼多人,肯定早有人趁亂拉了去。

薛覃霈沿街蹲下,拿手撐著自己的歪腦袋。

餘紳會不會回去等著自己?

他看著黑黝黝的寬闊馬路,無聲詢問。

但那是日佔區。那條街道,晚上是要被日本兵封鎖的,人們晚上都不敢上街,人少,真被打死了,那也就死了。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他不想讓餘紳去,他知道餘紳也不會去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餘紳大概是很明白這個道理。

而薛覃霈,此時只能無奈地撿起一塊尖利石頭,在地上隨意劃拉著。另一隻手習慣性地去拿耳上的煙,然後反應過來,那支身世浮萍的煙,早就在混亂中被擠掉了。

命運弄人,它不給你猶豫的時間,也不給你清醒思考的機會。也許是怕人一旦有了這樣的時間機會,就不會被這樣順利地玩弄下去了。

薛覃霈也罵自己莽撞。要說他怎麼會淪落成今天這樣,自己說出來都嫌丟人。當初他手裡明明有那麼多錢,可慌忙往上海跑的時候卻偏生沒想一想上海究竟成了個什麼狀況。

如今上海是日本人當家,那麼上海銀行自然也成了日本銀行,中國的錢,外國的錢,都不能在上海用下去了。偽政府瘋了一樣地自己印製新鈔,要不要也得塞進老百姓手裡,而他在銀行裡的錢,來到上海,用不了,取不出!

那便如同沒有錢一樣。

薛覃霈自小到大富裕慣了,手裡就沒短過,那時他發現自己一下子就全身乾淨了,恐慌之感不亞於末日。

薛覃霈撐著頭,也不動,瞪眼看眼前走過的每一個人。雖然街上並沒有人。

他就把頭低下了。

良久。空曠的街道上突然響起高跟鞋的噠噠聲,隨即一雙美麗的腳停在了薛覃霈眼皮底下,同時響起一聲驚呼:“哎呀!這不是許少爺嗎?!”

薛覃霈茫然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位打扮時尚豔麗的年輕女子,一時覺得她確實有點眼熟——但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於是他也只是看著,並不說話。

然而女子並不怎麼看他臉色,只兀自說得起勁,似乎真的是很驚喜:“那次同你分別以後,我就搬家了,家父調到了北平去,電話號碼也換掉啦!真是對不住。”

女子連續道了好幾個歉,但歉意似乎並不是非常誠心,因為她的嘴角都快樂得飛了起來:“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薛覃霈仍是皺著眉,茫然地抬頭看著女子。末了他似乎是想起來了,幾年前自己似乎與她在一家飯店裡面跳過舞,至於其餘種種,則是一概不知。

幾年前呢?五年前?十年前?

不記得了。

薛覃霈於是低下頭,平淡道:“我現在已經淪落街頭了,你看得到。我很狼狽。你趕緊走吧。”

然而女子不以為意,居然還伸手把他拽了起來:“行,你趕緊跟我走吧,街上多冷啊。”

一邊仍是笑,即便是拽不住他:“你也別覺得自己淪落街頭了,就是狼狽。我都結婚啦!結了,現在又離了,現在看你還是最順眼。”

薛覃霈木偶似的被她拽起來,心不在焉卻又十分配合地做了個挑眉驚訝狀:“哦?”

女子笑意淡了點,但在薛覃霈眼裡,還是笑得有些過分。他隱隱記得這女子從前不是這樣的,自己因為她的矜持內斂,似乎還頗費心力地裝了一把。

女子拽著薛覃霈走幾步,聽到了這一聲哦,突然就停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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