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的跟著瑞宣走,想不出一句話來。一邊走,他一邊又打堵得慌,又有點痛快的長嗝兒。打了幾個這樣的嗝兒以後,他開始覺得舒服了一點。他立刻想說話。“咱們出德勝門,還是出西直門呢?”
“都差不多。”瑞宣心中還發噤,實在不想說話。“出德勝門吧!”孫七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而只為顯出自己會判斷,會選擇,這樣決定。看瑞宣沒說什麼,他到前面去領路,為是顯出熱心與勇敢。
到了德勝門門臉兒,晨光才照亮了城樓。這裡,是北平的最不體面的地方:沒有光亮的柏油路,沒有金匾,大玻璃窗的鋪戶,沒有汽車。它的馬路上的石子都七上八下的露著尖兒,一疙疸一塊的好象長了凍瘡。石子尖角上往往頂著一點冰,或一點白霜。這些寒冷的稜角,教人覺得連馬路彷彿都削瘦了好些。它的車輛,只有笨重的,破舊的,由鄉下人趕著的大敞車,走得不快,而西啷譁啷的亂響。就是這裡的洋車也沒有什麼漂亮的,它們都是些破舊的,一陣風似乎能吹散的,只為拉東西,而不大拉人的老古董。在大車與洋車之間,走著身子瘦而鳴聲還有相當聲勢的驢,與彷彿久已討厭了生命,而還不能不勉強,於是也就只好極慢極慢的,走著路的駱駝。這些風光,湊在一處,便把那偉大的城樓也連累得失去了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