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1 / 4)

小說:鮮果 作者:中國必勝

女人鮮果是什麼時候走的,沒有人知道。

十一歲的鄧靜靜是踩著垃圾堆才爬上鮮果家的院牆,之後就看見荒草叢生的院落裡,鮮果直挺挺地躺在那裡,慘白的臉上再無一絲生機,瞪得空洞的眼睛直直得勾著大門,她張著那掉了門牙的嘴,嘴角咧出一抹讓鄧靜靜毛骨悚然的笑意。

女人乾瘦的手裡緊緊攥著那件混雜了洗白和塵灰的破舊毛衣,毛衣已失了本色,隱約泛出曾經的鵝黃色,袖口邊爛了開來,扯出長長的線纏繞在她的脖子和胳膊上。

鄧靜靜的手腳開始顫抖,她感覺女人那單枯的身體就像一片樹葉,慢慢向著自己飄了過來。

小女孩“啊”地一聲跌回到垃圾堆,癱軟的身子爬不起來。

緩過神來,鄧靜靜翻滾著從垃圾堆上下來,跌跌撞撞地往村東頭跑。村西頭大多是空無一人的房子,死寂的西頭街道讓她幾乎邁不開腿跑。

“鮮果死了!”“鮮果死了!”鄧靜靜努力從嗓音裡擠出這個訊息。

“鮮果死了?媽媽死了?”“鮮果死了?媽媽死了?”快跑到東頭時,鄧靜靜停了下來,回過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道,嘴裡喃喃地念著。

說著說著,她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然而,死訊在村子裡幾乎沒有引起什麼震動。

鄧三民木然地蹲在街道沿上,一口一口地吸著他的煙,偶爾吐出一個標緻的菸圈。

鄧大民的傻婆娘桐花坐在自家門口,和往常一樣,“嘿嘿嘿”地對著過路人傻笑。

東頭鄧化龍家的麻將聲也沒有因為死了人停下來。

正在做飯的楊素琴面如死灰,看著中了邪似的孫女鄧靜靜,拉著她的胳膊邊擰邊罵:“死丫頭,你又往西頭跑,又往西頭跑。”

鮮果死了,鄧村絕大數人都知道了。但他們各做各的事情,沒有人驚慌,沒有人惋惜,也沒有人悲傷,彷彿只是死了一隻螞蟻一樣平常。

在院子裡翻弄韭菜苗的老漢鄧有龍重重“唉”了一聲,站起身來,揹著手往村西頭走去……

幾天之後,在鄧有龍的堅持下,鮮果是被偷偷地埋在已剷平的鄧村老墳地裡的,就在新修的高速路橋的下面。埋鮮果的時候,沒有誰回村,也沒有誰為她哭一聲。

為鮮果做完這最後一件事兒,鄧有龍感到從未有過的累,他蹲在埋鮮果的新土旁邊,點上一根菸,狠狠得抽了一口,說:“鮮果呀,好好地走吧。這地方離高速路近,你想去哪兒就去吧,想找誰就去找吧。”

夜色裡,靜黑的新鄧村和它周邊嘈雜通亮的建築工地,企業廠房,高速路橋形成了明顯的對比。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鄧有龍心裡空蕩蕩的。

空寂的新村把他的心揪緊了,整村遷移前前後後不到兩年,人走的走,老的老,埋了鮮果,鄧村就剩下了一百二十七個人了。

這個曾經一百六十八戶一千多人的鄧戶大村,如今平均每戶不到一個人。

看著被工廠佔據了的老鄧村,想著許久以前,那滿田地的莊稼,那滿村子的男女老少,想著鮮果在這裡艱難的四十年等待,鄧有龍的心擰巴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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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鄧村的瘋女

鮮果的不幸,應該說從四十一年前的那個秋天就已經註定了。

四十一年前的老鄧村,一共有一百六十八戶純鄧姓人家,他們應該是同一個祖輩繁衍而來的。

村子裡老老少少總共一千二百三十六人,看著這麼多的人,其實究其根源,也就那麼幾大戶而已,三爺四爸,五奶六嬸的情況是常見的,扯都扯不清。他們之間枝枝蔓蔓,絲絲相連。

現在鄧村人能追得最清就是根字輩的那六個弟兄。老六鄧根生的五個兒子乾脆就取名為老一、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鄧老四的兒子們是民字輩,鄧老五的兒子們是龍字輩。只這根字輩六兄弟開枝散葉,就佔了快半村人。

這一大村的人雖然從沒停止過勞動,但不少人家幾乎世世代代都是貧窮的。他們靠著莊稼吃飯,卻時常吃不飽飯。

因為窮,所以這裡的絕大多數家庭都是幾代人擁擠在一個屋簷下,苦著、樂著、愛著、怨著,糾纏從未間斷。

無論怎樣,鄧村人離不開這裡,守著這個腐舊的村莊和大片大片的莊稼,春夏秋冬,年復一年。

這是七三年了,經歷了饑荒、運動,鄧村人的日子慢慢安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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