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的賭場埋怨今年冬天的生意清淡。一直到兩年之後,裡維埃拉才感受到這次颶風的影響。這時候,一個地產商告訴我,從土倫到義大利邊界的地中海沿岸,大大小小總有四萬八千處房地產要出售。賭場的股票跌得很低。大旅館減價,想多吸引一些顧客,但是沒有收效。唯一看得見的外國人是那些一直都窮得不能再窮的人,他們沒有花錢是因為無錢可花。開店的全都大失所望。但是,艾略特並不象許多人那樣,既不辭退他的傭人,也不減少他們的工資。他繼續用好酒好菜招待那些王公貴族,還買了一輛嶄新的大汽車,是從美國進口的,為這輛汽車付了很大一筆關稅。主教組織的給失業家庭施捨飯菜的善舉,艾略特都慷慨捐款。事實上,他生活得就好象從來沒有發生過危機,而且東半球並沒有被危機衝得立足不定似的。
我碰巧發現這裡的原因:艾略特現在除掉一年一度去倫敦兩個星期做衣服外,已經不去英國了,但是他仍舊每年秋天帶著傭人去巴黎在自己的公寓裡住三個月,還有五月和六月,因為在這個時期艾略特的那些朋友不上裡維埃拉來。他喜歡裡維埃拉的夏天,一部分是由於有海水浴,但是,我覺得主要是因為炎熱使他有機會穿上五顏六色的衣服來縱容一下自己,而這是他為了體統逼得一直避免的。這時候,他會穿上顏色鮮豔的褲子,紅的,藍的,綠的或者黃的,同時穿上色調相反的汗衫;紫紅的,淡紫的,紫褐色的或者雜色的,並且接受人們對這套裝束所要求的恭維,嘴邊露出一點鄙薄的神情,就象一個女演員聽見人家說她扮演一個新角色時演得非常成功一樣。
那年春天我在遣返弗拉特角途中,在巴黎待了一天,邀艾略特和我一同吃午飯。我們在裡茨飯店的酒吧間碰頭。這地方已經不再擠滿了美國來的尋樂子的大學生,而是象一個戲劇家在一出不成功的戲第一晚上演後那樣受到冷落。我們喝了一杯雞尾酒……這個大西洋對岸傳來的習慣,艾略特終於向它妥協了……就叫午飯。吃完午飯,他建議一同去逛逛古玩店;雖則我告訴他我沒有錢花在古玩上,但仍舊很高興陪他去。我們步行穿過旺多姆廣場,他問我可介意跟他到夏費服裝店去一下;他在那家店裡定做了一點衣服,想問問做好沒有。看來他好象定做了幾件汗衫和一些襯褲,並且把自己姓名的縮寫字母繡在上面。汗衫還沒有做好,可是社褲好了,店員問他要不要看。
〃看看吧,〃他說,就在店員去拿襯褲的同時,他接著又向我說了一句,〃我叫他們給我定製了我自己的圖案。〃
襯褲拿來了,和我時常在麥西服裝店買的一個樣子,只不過是綢子的,但是,引起我注意的是在那個E.T.兩個交錯的字母上面是一個男爵的冠飾。我沒有言語。
〃很好,很好,〃艾略特說。〃等汗衫做好,一同給我送去。〃
我們離開鋪子;艾略特走開時,帶著微笑向我說。
〃你注意到那個冠飾嗎?告訴你老實話,我拉你上夏費來時,已經忘記掉這件事情。我記得我還沒有機會告訴你,教皇陛下給我恢復了我的古老家族頭銜。〃
〃你的什麼?〃我問,客氣中帶有駭異。
艾略特不以為然的神氣把眉毛抬了一下。
〃你不知道嗎?我在母系方面是德·勞里亞男爵的後代,他是隨從菲力普二世到英國來,並且娶了瑪麗王后的一個貴嬪。〃
〃我們的老朋友嗜殺的瑪麗嗎?〃
〃我認為這是相信異端的人叫她的,〃艾略特回答,口氣很不自然。〃恐怕我沒有告訴過你,一九二九年九月我是在羅馬過的。我覺得去羅馬是件頭痛的事,因為羅馬在這時候當然沒有什麼人,可是,幸虧我的責任感超過我追求世俗享樂的慾望。我在梵蒂岡的朋友告訴我,經濟大崩潰就要來到,堅決勸我把所有的美國股票全賣掉。天主教會擁有兩千年之久的智慧,所以我毫不遲疑。我打電報給亨利·馬圖林把我所有的股票賣掉,買進金子,我並且打電報給路易莎叫她照做。亨利·馬圖林回電問我是不是瘋了,並且說除非我用電報再發出我的指示,他決不賣出。我立刻回電給他,口氣極其堅決,叫他立即照辦,並在辦好後打電報告訴我。可憐的路易莎沒有聽我的話,因此吃了苦頭。〃
〃原來大崩潰來時,你坐得很舒服呢。〃
〃這是我們美國語言,我看你還是儘量不用的好,可是,這句話用來形容我的情形倒非常恰當。我一點沒有損失;事實上,我還撈了一點你會叫作的油水。過了一個時期以後,我只花了很少一點錢就把原來賣掉的那些股票全買回來了;由於這一切只能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