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波斯的蘇非,西班牙的天主教徒,新英格蘭的新教徒;只要他們想要形容那無法形容的境界,使用的語言都差不多。這種境界的存在是無從否認的;唯一的困難在於解釋。是不是我一時間和絕對合為一體,還是潛意識裡的一種親力(我們全都有這種潛在親力)流進普遍精神所致,我也說不了。〃
拉里停了一下,向我嘲弄地看了一眼。
〃還有,你能用拇指碰到你小指頭嗎?〃他問。
〃當然能,〃我笑著說,並且當場做給他看。
〃你可知道這隻有人和靈長目動物能夠做到?由於拇指能夠和別的指頭相對,手才成為現在這樣可愛的工具。這種能夠和別的指頭碰到的拇指,當它還在雛型時,會不會只在個別的人類祖先和大猩猩中才有;它之成為人類的共同特徵只是經過無數世代發展的結果,會不會呢?而這類和絕對合為一體的經驗,過去為許多不同的人所具有的,會不會指向人類意識的一個第六感覺的發展方向,即在遙遠遙遠的將來,它將成為人類共同的感覺。人類將如現在感到感官事物一樣,直接感到絕對呢?這至少是可能的。〃
〃如果那樣,你指望會對人類有什麼影響呢?〃我問。
〃我無法告訴你,就如同那第一個能將拇指碰到小指的人,無法告訴你這點細微動作將蘊涵多少重大後果一樣。我只能告訴你,那片刻陶醉時抓住我的濃郁的寧靜、歡樂和安泰感仍舊留在我心裡,那種第一次使我眼花繚亂的宇宙美麗境界,現在仍舊同樣鮮明生動。〃
〃可是,拉里,你關於絕對的見解肯定會逼使你認為世界和世界的美只是幻覺……是瑪雅一手造成的。〃
〃認為印度人把世界看作是幻覺,這是錯的;印度人並不如此;他們只說世界的真實和絕對的真實不能同日而語。瑪雅只是那些熱衷的思想家編出來的,藉此解釋無窮怎樣創造有窮。沙姆卡拉,他們裡面最聰明的一個,斷言這是一個解決不了的謎團。你知道,困難在於解釋為什麼婆羅門要創造世界。婆羅門是存在、福澤和智慧;它是不可改變的;它一直在這裡,而且永遠保持靜止,它什麼都不缺,它什麼都不需要,因此既不知道變易,也不知道爭奪,它是十全十美的;既然如此,它為什麼要創造世界呢?你假如問這個問題,你得到的一般解答是,絕對創造世界是鬧著玩的,並不帶有什麼目的。可是,當你想到洪水和飢謹,地震和颶風,想到折磨人體的一切疾病,你的正義感就會爆發出來,認為這麼多駭人聽聞的東西當初怎麼會這樣隨隨便便就創造出來。西里·甘乃夏心地太忠厚了,所以不相信這種學說;他把世界看作是絕對的表現,而且是它的完善的泛濫。他教導說,神沒法子不創造,而世界則是神性的表現。我問他,既然世界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主宰的本性表現,為什麼它是這樣的可恨,使眾生的唯一合理出路就是擺脫它的束縛。西里·甘乃夏回答說,塵世的滿足都是暫時的,只有無限能提供持久的快樂和幸福。但是,時間的沒完沒了並不能使善更加善些,也不能使自更加白些。如果中午的薔薇失去它在清晨時的嬌美,它在清晨時的嬌美仍然是真實的。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個完,我們除非是傻子才要求事物永久不變,但是,如果我們不抓著手裡的東西及時享受它,肯定說我們就更傻了。如果交易是事物的本性,我們會認為把這一條作為人生哲學的前提,是最合情合理了。我們誰也不能兩次濯足於同一的河流,然而,河水流去,繼之流來的水仍舊一樣清涼沁人。
〃往昔雅利安人初次來到印度時,把我們知道的世界看作只是不可知世界的表象;但是,他們歡迎這樣一個世界,覺得它窈窕多姿。只是經過了若干世紀之後,當征伐的勞累和困人的氣候消磨掉他們的活力,使得他們成為異族大舉入侵的俎上肉時,他們方才僅僅看見人生的醜惡一面,並且渴望從輪迴中解脫出來。但是,為什麼我們西方人,特別是我們美國人,懾於腐朽、死亡、飢渴、疾病、衰老、愁恨和虛幻呢?我們的生命力是旺盛的。當時,我坐在自己的小木房子裡抽著菸斗時,覺得自己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更加精神。我覺得體內有種力量急於要擴充套件出來。要我離開世界,住進一個修道院,我決計不幹;相反,我要生活在世界上,愛這世界上的一切,老實說不是為它們本身,而是為了它們裡面的無限。如果在那幾次的片刻陶醉中,我的確和絕對合為一體,那就如他們告訴我的,什麼都不能傷害我,而當我清算了今生的前因後果之後,我就不會再回到世界上來。一想到這裡,我不禁充滿惶惑。我要投生,投生再投生。我願意接受形形式式的生活,不管它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