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連忙進來了,見狀鬆了口氣,等溫宣魚喝完了藥,這才有些生氣訓斥她:“小人肥口,君子肥身。你啊,阿翁平時怎麼教導你們的?怎可因貪圖口腹之慾去做這等危險事,我日日叫你謹言慎行可都做耳旁風,這一回要不是發現及時……”
陳氏道:“好了好了,你等會再說那些個四個字四個字的話,讓阿魚先洗個澡。你看看這汗出的,多難受……”
鄉下洗澡不易,舅母忙忙碌碌去了後院燒水。溫宣魚正洗著澡呢,就聽見外面嘩啦啦小鈴鐺一樣的說話聲,又俏又甜,便知道是鄰居家的小女兒,她的手帕交沈瓷來了。沈瓷比她大一歲有餘,快十五的年紀,已到了可議親的年紀。
沈瓷來了隔在柴房外和她說話,多年不曾聽見兒時夥伴的聲音,溫宣魚只覺恍若隔世,聽得出神。
聽著沈瓷念念叨叨說著她倆那野糖滕丟得可惜,說她摔下池後,沈瓷忙著跑去叫人,辛苦採的野糖滕可就一根都沒了。
這野糖滕是寧安鎮後山裡的特產,根下結著小小的莖塊,切成片在鍋裡熬,能熬出糖,好吃極了。也只有每年的夏末能摘得,曬好了,可以換錢,又或者想在來年三十祭祀時用來做粘“灶王爺”嘴巴的蜜糖,免得他上天告狀,也是好用得很。
沈瓷嘰嘰咕咕說了一會,忽忸怩了兩分,壓低了聲音向裡面洗完穿衣的溫宣魚說:“對了,阿魚,我悄悄給你說一句話,可不要給旁人說——我孃親昨個給我算了命,說我命裡帶財,以後能嫁個富戶呢。嘿呀,你說要是我嫁的好了,以後你可不用去摘這野糖滕了,我一天請你吃一頓,全是糖做的吃的,什麼糖角隨便你吃!怎麼樣?”
溫宣魚在裡面笑:“好。”
沈瓷在外面暢想,忽又有些擔心:“不過昨晚我聽我阿兄跟我阿孃說皇帝要選妃,現在正下詔要天下停止婚娶,那皇帝選妃的花使駕著車到各個州郡看姑娘呢。嗐,早不選晚不選偏偏現在,我阿孃現立叫我阿兄現在到處看人,嗐,這麼急,能看到什麼好人?”這年頭能把皇位坐穩的皇帝太少了,多少姑娘選進宮廷最後都成了有去無回的犧牲,所以這十數年來無論哪一個新朝開始,皇帝一準備選妃,民間就開始快速嫁女。
溫宣魚幾乎能想象同伴那急急的小樣子,某些模糊的記憶開始融合,變得生動,她笑:“阿瓷,是隻要富戶就成嗎?”
沈瓷嗯了一聲,遲疑了兩秒,又補充:“……當然那太老也不成,我不想做填房。”
溫宣魚:“樣貌呢?”
沈瓷又遲疑:“那太醜也不行吧,可要過一輩子呢。”
溫宣魚問:“其他呢?譬如錢要是有味道呢?”
沈瓷:“其他都行。味道?這銀子啊什麼味道都是好味道。”
溫宣魚道:“那我倒有個人選。”
沈瓷疑又好奇:“你?誰啊?”
她正說著,只聽門吱呀一聲,溫宣魚笑著從裡面走了出來,正是豆蔻年華的少女,那一雙水靈靈溼漉漉的眼睛就像被泉水洗過,明亮得叫人移不開目光,而她笑著,只是微微偏頭,就已經叫人跟著呆了,她說話,聲音柔柔的,就像貓尾巴掃過:“你瞧那鎮口的黃得貴可好?頂頂有錢。”
沈瓷呀一聲叫:“臭阿魚!我要撓你!”這黃得貴是萊城的傾腳工,也就是俗稱的收糞工,專職在城裡挨家挨戶收集糞水,賣到鄉下週邊,銀錢呢倒是大大的有,但就是味道重了點。
溫宣魚被她一鬧,躲避中喘了口氣,捂住胸口咳嗽起來,沈瓷立鬆了手,哼道:“不要以為你定了夫家就沒事,我看你啊生得這樣好,小心被採-花使捉了去,到時候看孟家那位小公子哭唧唧……”
溫宣魚猝然聽見孟沛的名字,他啊。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