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陛下,”莫爾韋爾興高采烈地叫起來,他朝放在一個角落的那支當天給查理九世送來的火槍走去。
“不,那一支不行,”國王說,“那一支不行,我要留給我自己用……我這幾天就要舉行一次規模很大的狩獵,我希望用它。不過,其餘的任您挑選……”
莫爾韋爾從作為陳列品懸掛在牆上的火槍中取了一支。
“現在,這個敵人,陛下,他是誰?”刺客問。
“我怎麼知道呢?”查理九世回答,用蔑視的眼光逼視著這個壞蛋。
“那麼我去問德·吉茲公爵,”莫爾韋爾低聲說。
國王聳了聳肩膀。
“什麼也別去問,”他說,“德·吉茲先生不會回答的。誰會回答這種事情?不想給絞死的人就該自己去猜。”
“可是我根據什麼去認出他來呢?”
“我已經告訴您,他每天早上十點鐘,從議事司鐸的窗前走過。”
“但是從這扇窗子前面走過的人很多。望陛下開恩隨便告訴我一個特徵。”
“啊!這很容易。明天,譬如說,他胳膊下面夾著一隻紅摩洛哥皮的公文包。”
“陛下,這就夠了。”
“德·穆依先生給您的那匹馬跑得那麼快,它還在嗎?”
“陛下,我有一匹跑得最快的柏柏爾馬①。”
“啊!那我就不為您擔心了!不過,議事司鐸住宅的院子裡還有一個後門,您知道了對您有用。”
“謝謝,陛下,現在請為我向天主祈禱。”
“哼!見鬼!您還是向魔鬼去祈禱吧,因為您只有靠他的保佑才能躲開絞索。”
“再見,陛下。”
“再見。啊!對啦,德·莫爾韋爾先生,還應該讓您知道知道,要是明天早上十點鐘以前聽見有人以任何方式談到您,或者十點鐘以後聽不見有人談到您,盧佛宮裡可有一個地牢……”
查理九世又開始用口哨從容不迫地吹起他喜愛的曲調,而且從來沒有吹得這麼準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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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柏柏爾馬:原產於北非的一種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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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五七二年八月二十四日①晚上
我們的讀者一定沒有忘記,在前一章裡曾經提到亨利·德·納瓦拉在迫不及待地等著一個叫拉莫爾的紳士。正象海軍元帥宣佈的那樣,這個年輕紳士在一五七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天快黑的時候,從聖瑪賽爾門進了巴黎城。在他左右兩邊出現許多客棧旅店,懸掛著的招牌都畫得十分漂亮,但是他都輕蔑地望望,騎著他那匹渾身冒汗的馬一直深入到了市中心。從那裡他穿過其貝爾廣場、小橋、聖母橋,又沿著河堤走去,最後在佈雷塞克街口停住。這條街後來我們叫做枯樹街,為了使我們的讀者儘可能感到方便,我們以後在書裡就使用它現在的這個名字。
毫無疑問,他一定是喜歡這個街名,因為他拐進了這條街。在他左面有一塊華麗的鐵皮招牌懸掛在掛鉤上吱嘎吱嘎地響著,招牌上還掛著一個個小鈴鐺。這塊招牌引起他的注意,他第二次停下,唸了一遍“吉星”這兩個字。這兩個字是作為題詞寫在一幅對飢餓的旅客最富有吸引力的圖畫下面。這幅圖畫畫的是黑暗的天空上有一隻正烤著的母雞,一個穿紅披風的男人,向這顆新品種的星星伸出了他的雙臂和錢袋,發出了他的祝願。
“瞧,”這個紳士自言自語說,“這兒是一家給人帶來好運氣的旅店,開這家旅店的老闆準是個機靈的傢伙。我一直聽人說起枯樹街座落在盧佛宮區。這家客店要是名副其實,跟招牌上說的一樣,那我住在這兒一定會非常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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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八月二十四日是天主教的聖巴託羅繆節,在這天夜裡發生了屠殺胡格諾派的慘案,死兩千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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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新來的人正自言自語地跟自己唸叨,另外一個騎士,從街的另一頭過來,也就是說從聖奧諾雷街過來,也在吉星旅店的招牌前面停住,望著招牌出了神。
在這兩個人中間,我們至少知道他的大名的那一位,騎著一匹西班牙種的自馬,穿一件用煤玉作裝飾的黑緊身短襖。他的披風是深紫色天鵝絨的,腳上登一雙黑皮靴子,帶一把鏤花鐵柄的劍和一把同樣鐵柄的匕首。現在,我們看過他的衣著,再看看他的相貌,就會說這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人,面色曬得黝黑,長著一雙藍眼腈,蓄著漂亮的小鬍子,牙齒潔白光亮。他的嘴外形優美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