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長嗎?”卡特琳問,她激動得難以形容,心突突直跳,同時攔住亨利·德·安茹的手。他急於想看個究竟,把身子俯到爐子上面。
勒內走到祭壇跟前,一遍又一遍念著咒語,他的這個動作中充滿熱情和信心,使得太陽穴的青筋一根根都暴出來,而且使得他身上象預言家那樣痙攣著,神經質地顫抖著,古代的那些女祭師坐在三腳臺上時,情況就是這樣,而且她們一直到臨終時也是這樣。
最後他站起來,宣佈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一隻手拿著那隻還有大半瓶血的小瓶子,另一隻手拿著那綹鬈髮,隨後,他一邊吩咐卡特琳信手把書翻開,以第一眼看到的地方作準,一邊把血都倒在鋼片上,把頭髮都扔進炭火裡,嘴裡念著連他自己也不懂的希伯來語的咒語。
德·安茹公爵和卡特琳立刻看見在這塊鋼片上出現了一個白顏色的影子,看上去象一個被裹屍布包著的屍體。
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影子,象一個女人,俯向頭一個人的影子。
就在這同一時刻,頭髮燒著了,僅僅只有一個火苗,象一根紅舌頭似的伸著,很明亮,但是很快就燒完了。
“一年!”勒內大聲嚷遭,“只有一年;這個人將要死了,只有一個女人為他哭泣。可是,不,那邊,鋼片的邊上,還有一個女人,懷裡似乎還抱著一個孩子。”
卡特琳望了望她的兒子,儘管她是母親,卻好象在問他這兩個女人是誰。
勒內剛結束,那塊鋼片又變成白色.上面的一切都漸漸化為烏有。
這時卡特琳信手把書翻開來唸,雖然她盡了最大努力,還是掩蓋不住她的起了變化的聲音.她唸的是下面這兩行詩:
“人們害怕的那人就這樣死去,
更早,太早,如果不小心謹慎。”
一片寂靜在爐子周圍籠罩了一會兒。
“至於您知道的那個人,”卡特琳問,“這個月的星象怎麼樣?”
“象以往那樣興旺,夫人,除非經過一次神與神的搏鬥去戰勝命運,這個人的未來是十分肯定的。不過……”
“不過什麼?”
“組成他的昴星團的星星中,有一顆在我觀測的時間內,一直被一片烏雲遮著。”
“啊!”卡特琳大聲叫道,“一片烏雲……這麼說,也許還有點希望?”
“你們談的是誰,夫人?”德·安茹公爵問。
卡特琳把兒子領到離爐子的火光很遠的地方,低聲地跟他說話。
這時,勒內跪下,在火焰的亮光下,把小瓶子裡剩下的最後一滴血倒在手上。
“奇怪的矛盾現象,”他說,“它說明普通人用簡單的科學方法得出的證明是多麼不可靠啊!除我以外,對任何一個人來說,對一個醫生來說,對一個學者來說,對昂布魯瓦斯·帕雷醫生來說,這血是如此純潔,如此富有活力,如此充滿銳氣和動物的液汁,足以保證流出這血的那個人再活好多年。可是,這力量很快就要完全消失,這生命不到一年就會完全終止。”
卡特琳和亨利·德·安茹已經回來,他們在聽。
公爵的眼睛隔著假面具閃出了亮光。
“啊!”勒內繼續說,“這是因為只有現在屬於一般的學者,而過去和未來是屬於我們的。”
“這麼說,。”“卡特琳接著說,“您堅信他在一年之內就會死?”
“跟我們這三個活人將來總有一天也要躺進棺材一樣肯定。”
“可是您說過這血是純潔的,富有活力的,您說過這血可以保證一個生命可以活得很長久?”
“是的,如果萬事都沿著它們正常的程序發展。但是,難道不可能發生一次意外……”
“啊,對了,您聽,”卡特琳對亨利說,“一次意外……”
“噢!”亨利說,“又是一個應該留下來的理由……”
“啊!這件事,您別再想它了,這是不可能的。”
年輕人於是朝勒內轉過身來,裝出假嗓音說:
“謝謝您,謝謝您;收下這個錢袋吧。”
“走吧,伯爵”卡特琳說,她想轉移勒內推測的目標,故意稱呼她兒子為伯爵。
他們倆走了。
“啊!我的母親,您看見了吧,”亨利說,“一次意外……如果這次意外發生,我決不會在這兒;我在離您四百法裡以外……”
“四百法裡走八天就到了,我的兒子。”
“不錯;不過誰知道那些人會不會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