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瑪格麗特,她騎在馬上,那麼美麗,那麼嬌豔,那麼高雅,在她周圍響起了一片讚美聲;不過也應該承認,其中有幾聲是針對她剛追上的同伴德·內韋爾公爵夫人的,公爵夫人那匹白馬彷彿對它馱著的人兒感到很得意似的,發瘋般地搖晃著腦袋。
“啊!公爵夫人,”納瓦拉王后說,“有什麼新聞嗎?”
“夫人,”昂利埃特大聲回答,“我沒有聽到什麼。”
然後,她又低聲問道:
“那個胡格諾教徒,他怎麼樣了?”
“我給他找了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很保險的地方藏起來了,”瑪格麗特回答,“那個了不起的劊子手,你把他怎樣安排?”
“他一定要參加,他騎著德·內韋爾先生的戰馬,一匹跟象一樣大的馬。他是一個可怕的騎士,我答應他參加這次活動,因為我想您的胡格諾教徒會老實地待在屋裡,這樣就不必擔心他們會見面了。”
“啊,說真的,”瑪格麗特微笑著回答,“他不在這兒,即使在這兒,我相信也不會有你擔心的那種見面。我的胡格諾教徒,是個漂亮的小夥子,決不是另外一種人。他是一隻鴿子,而不是一隻鳶;他咕咕叫,卻不咬人。總之,”她用難以形容的口氣,同時聳了一下肩膀,說道,“總之,說不定我們以為他是胡格諾教徒,其實他是一個婆羅門教徒①,他的宗教信仰禁止他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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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婆羅門教徒:婆羅門教是印度古代宗教之一,主張善惡有因果,人生有輪迴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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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德·阿朗松公爵在哪兒?”昂利埃特問,“我看不見他。”
“他會來的,今天上午他眼睛疼,想不來了。不過我們知道,他跟他的哥哥查理和他的哥哥亨利意見不同,他傾向於胡格諾教徒,有人提醒他,如果不來,可能會引起國王誤會,因此他決定來了。巧極了,瞧,大家都在看,那邊有人在叫喊,也許是他從蒙馬特門來了。”
“真的,是他,我認出他來了,”昂利埃特說。“真的,他今天非常氣派。近來,他特別愛打扮,多半是愛上什麼人了。瞧瞧,做一個王子多神氣啊,他騎著馬朝大家飛奔過來,大家都朝旁邊讓開。”
“真的,”瑪格麗特笑著說,“他要把我們踩死了。天主饒恕我!快叫您的那些紳士讓開,公爵夫人!瞧瞧這一個,他要是不讓開,一定會送命的。”
“啊,他就是我的那個勇士!”公爵夫人大聲喊道,“當心,當心。”
柯柯納真的是離開了行列,正朝德·內韋爾夫人走過來;但是,正當他的馬穿過那條把街道和聖德尼郊區隔開的外林蔭大道時,一個跟隨德·阿朗松公爵的騎士想勒住他的烈馬,但是沒有勒住,一下子撞在柯柯納身上。柯柯納在他那匹大馬背上給撞得搖搖晃晃,帽子險些掉了下來,他連忙扶住帽子,氣沖沖地轉過頭來。
“天主!”瑪格麗特俯向她的女友的耳邊說,“德·拉莫爾先生!”
“這個臉色蒼白的漂亮的年輕人!”公爵夫人無法控制住自己最初得到的印象,大聲叫了起來。
“對,對,就是險些把你的皮埃蒙特人撞倒的那個人。”
“啊!”公爵夫人說,“要發生可怕的事了,他們在互相望著,他們互相認出來了!”
柯柯納的確在轉過身來時,就認出了拉莫爾的臉;一驚之下連韁繩都從他手裡掉落,這是因為他滿以為他的老朋友早已給他殺死了,或者至少也得在一段時間裡失去戰鬥力。拉莫爾呢,也認出了柯柯納,覺著一股怒火直衝到臉上。幾秒鐘的時間就足夠這兩個人把各自懷有的各種感情都表達出來。在這幾秒鐘內他們互相盯著的那種目光把兩個女人嚇得渾身直打哆嗦。接著,拉莫爾朝四周圍望了望,毫無疑問看出了這地方選得不好,不適合責問對方,於是用馬刺刺了刺他的馬,回到德·阿朗松公爵跟前。柯柯納堅定地在原地待了一會兒,他捻著他的小鬍子,把鬍子梢捻得向上翹,甚至戳到了眼睛;接著,他看見拉莫爾一言不發地走遠了,自己也就走了。
“啊!啊!”瑪格麗特懷著輕蔑的痛苦心情,說,“這麼說,我沒有弄錯……啊!這一回太過分了。”
她把嘴唇咬出了血。
“他的確很漂亮,”公爵夫人同情地回答。
正好這時候,德·阿朗松公爵過來排到國王和太后後面的位置上,因此他的紳士們來和他會合,就不得不從瑪格麗特和德·內韋爾公爵夫人面前經過。拉莫爾在他從兩位貴夫人面前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