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過頭看著付善言,李素道:“你們保護好殿下,我去城外看看。”
付善言剛抱拳,卻見李治死命掙扎起來,漲紅了小臉道:“我是嫡皇子,父皇命我赴晉陽正是安撫賑濟百姓,此刻怎可避之?子正兄,我隨你一起去!”
奮力一甩臂膀,李治扭頭瞪著付善言怒道:“你們這些狗才,欲陷我於不忠不孝不義乎?”
李素猶豫了一下,深深看了李治一眼,展顏笑道:“如此,殿下便跟來吧,付將軍,好生保護殿下便可。”
見付善言仍不肯放手,李素加重了語氣,道:“付將軍,晉陽情勢危殆,陛下遣我等來此不是遊山玩水的,既然踏上了這條路,便該有舉身赴難的準備和擔當!皇子亦當如是。”
李治急忙點頭:“子正兄所言正合我意,付善言,你個狗才再不放手,就給我滾回長安享福去!本王不需要你保護!”
付善言臉色變幻不定,猶豫了片刻,惡狠狠瞪了李素一眼,終於不情不願放開了李治。
李素與李治相視一笑,然後並肩抬步,堅定地朝城門外走去。
二人的身邊,數十名禁衛拔刀緊緊圍著,一邊走一邊如臨大敵地注視著城外的騷動。
李素神色坦然,仿若閒庭信步,扭頭看了一眼李治,淡淡地道:“那些難民,或許很快會變成亂民,甚至反民,我等走出城外無異羊入虎口,殿下,你怕嗎?”
李治神情緊張,吞了口口水,努力地挺直了胸膛,道:“子正兄不怕,我也不怕!”
李素噗嗤一笑,道:“誰說我不怕?我其實怕得要死,此刻恨不得掉頭就跑,跑得越遠越好,哪怕逃回長安被陛下治罪,也好過被一群亂民亂拳打死,殿下,我可是越走越心虛了,你呢?”
李治愣住了,這不是正確的開啟方式啊!按理說不是應該一臉無畏無懼兼一臉正義凜然神聖不可侵犯地給自己熬一鍋香噴噴的心靈雞湯嗎?比如“雖千萬人,吾往矣”之類的,看著亂感動亂激盪燃起自己一腔熱血然後傻乎乎出城受死,留給世人一抹夕陽下孤獨而悲壯赴難的偉岸背影……
可是……,李素這傢伙居然在如此緊要的關頭說出這樣一番話……
你這是不按牌理出牌啊,套路呢?啊?我需要的套路呢?
李治忽然之間彷彿被紮了洞的輪胎似的,嗤地一聲洩了氣,此刻不用李素再說,他已經有了一種掉頭就跑的衝動。
瞥了一眼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李治,李素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開心,像一隻白撿了一百隻雞的狐狸,眼中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
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此時此刻,自己為何跟瘋了似的,居然笑得如此開心,回長安後應該找個大夫看看了,或許,跟孫思邈道長聊聊如何煉丹成仙的話題也不錯,大家瘋魔的症狀比較相似……
…………
事實證明,城外並非龍潭虎穴,付善言等數十名禁衛緊緊護侍著李治二人走到棚帳區柵欄邊緣,百姓們都處於恐慌逃跑的情緒裡,亂哄哄的一團糟,誰都沒注意到李治這一行人的存在。
李素站在柵欄外,皺眉看著不遠處驚慌逃離的百姓,婆娘叫,小孩哭,一派兵荒馬亂景象。偌大的平地上,人群驚慌失措狼奔豕突,中間卻露出一塊誰都不敢靠近的空地,空地上,三名晉陽縣衙差役模樣的人倒在血泊中,鮮血將黃色的土地浸染了一大片,伴隨著周圍慌亂的腳步,顯得那麼悲涼。
李素抿了抿唇,揚手指著遠處道:“來人,把所有的柵欄全部搬開,讓百姓自定去留,官府絕不留難。”
禁衛和差役領命,紛紛上前搬走柵欄,然後離得遠遠的,一臉漠然地看著百姓離開。
奇怪的是,原本驚慌逃離的百姓看到官府差役搬開了柵欄以後,卻紛紛停下了腳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差役們,亂哄哄的景象頓時為之一靜。
李素適時大聲道:“鄉親父老們,我乃陛下欽封涇陽縣侯,奉旨巡視晉陽,今日城外突生事端,但本侯絕不留難,更不會對各位父老株連牽扯,實話說,晉陽官府差役被刺,查是肯定要查的,此事斷不可姑息!但本侯可以發誓絕不冤枉無辜,與此案無關的人,本侯絕不會教他身陷莫白之冤,冤有頭,債有主,天公地道,恩怨分明,現在,若各位父老還想離開,本侯絕不留難,各位儘可放心離去,若有人願意留下,像往日一樣每日能吃兩頓飽飯,本侯更是歡迎,官府的善棚仍然每日發放賑糧,咱們一切照舊!各位父老,是走是留,任由各位自己選吧。”
這番話令驚疑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