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任何事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江山永固,把你留給下一代帝王也是這個目的,不可否認你是個人才,所以陛下願意賜你一場富貴,只要你一生為國為君效命。但是,把你留給下一代帝王是他量才而用,至於下一代帝王用不用你,留你還是殺你,那是下一代的事了,陛下那時躺在寢陵裡,他也管不著了。”
李素眼皮勐跳幾下。
話說得很直接,一言道盡帝王心,帝王無情的一面也毫無諱言地說出來了,李績終究是久經沙場和官場的老臣,看問題確實很透徹,尤其是,這番話有點犯忌,似李績如此穩重的人輕易不會說,今日能當著李素的面說出來,可見他已真的將李素看成了自家親人晚輩。
“也就是說,無論未來的大唐太子是魏王還是晉王,我這顆棋子當定了?”李素摸著鼻子苦笑道。
李績嘆道:“江山如棋盤,世人皆是棋子,豈止你一人哉?”
李素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露出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緩緩道:“那麼,問題來了……”
毫無預兆的一腳,踹得李素一個趔趄,李績冷冷看著他:“長輩面前好好說話!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子擺出一張憂國憂民的噁心嘴臉啥意思?”
“其實長齊了……”李素弱弱地爭辯了一句,見李績神色愈發不善,李素只好恢復了正常的語氣,道:“好吧,問題來了……別,舅父大人莫惱,小甥真有問題……”
“說!”李績橫瞥了他一眼。
李素笑道:“既然陛下晉了我的爵,可見新立太子應該就是今年內的事了,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時,雖說東宮久懸不立令天下人心不安,卻也不至於急到這個程度,李承幹謀反事敗還不足一年,陛下完全沒必要匆匆立新儲君,舅父大人可知何故?”
李績點點頭,道:“難得你看得如此深遠,老夫私自揣度,這也是陛下晉你爵位的第四個原因……”
“什麼原因?”
李績看著他,緩緩道:“老夫以為,陛下已有東征之念!”
李素一愣:“東征?”
眨了眨眼,李素忽然驚愕失聲道:“東征高句麗?”
“沒錯。”李績沉聲道:“高句麗……隋唐兩朝之痛,陛下既是被萬邦推崇敬畏的天可汗,豈能不親手除此勁敵以耀廟堂?兩朝代帝王沒能完成的事,陛下若能完成,‘天可汗’之名方算坐實了,日後史書上亦可對陛下蓋棺定論,更何況,當初隋朝連徵高句麗皆慘敗而歸,那可惡的高麗王竟然將我關中將士的頭顱砍下來,沿途壘成京觀以耀武,如此奇恥大辱,焉能不報?”
李素漸漸露出明悟之色,道:“陛下打算在東征之前先把內憂處置妥當,國中必須有東宮太子監國,也需要得力的臣子輔佐,所以,陛下最近這連串的動作才會顯得有些匆忙,一切只因大唐要東征高句麗了?”
李績點頭,嘆息了一聲,神色頗為複雜。
李素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舅父大人,陛下為何突然有東征之念?”
李績嘆道:“數月前,新羅使臣來朝,向陛下哭訴高句麗將新羅和大唐之間的陸路斷絕,斬殺搶掠新羅商賈百姓,國中兵馬調動頻繁,似有吞沒新羅之意,陛下遣使入高句麗,嚴旨命高句麗權臣泉蓋蘇文馬上撤回兵馬,就在上月,泉蓋蘇文遣使回覆陛下,不願接受陛下的王命,陛下龍顏大怒,遂有東征之念,而且是御駕親征。”
李素沉聲道:“如今陛下可有調動兵馬糧草?”
李績道:“上元節過後,刑部尚書張亮已奉旨離京東去,開始為東征就地徵調糧草,最遲不到半年,大軍便將發動了。”
李素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李績看了他一眼,道:“你覺得不妥?”
李素嘆了口氣,道:“當然不妥,太不妥了……陛下一生南征北戰,戰無不勝,我擔心這次東征怕是會將陛下的一世英名付於流水……”
李績眼皮一跳,急忙道:“你覺得大唐此戰必敗?”
李素嘆道:“縱然不敗,卻也難勝,多半會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李績神情愈發凝重。
李績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一生大小百餘戰,自是經驗豐富,若換了旁人這麼說,李績只會冷笑兩聲,再下一個“狂妄輕浮”的評語,可是此刻說這番話的人是李素,李績卻不得不正視了。
李素年紀不大,但李績從來不敢低估自己的這個親外甥,滿朝文武都沒人能無視他說的話,因為李素有這個分量讓人駐足聆聽,因為李素一旦正經起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