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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已經微笑起身,因為看見姜忠敏身後踏步進來的玄凌,他的氣色極好,瞧我正拿了那雙玉鞋端詳,笑道:“你穿上讓朕瞧瞧。”
我走回後堂,方脫下絲履換上玉鞋。玄凌笑:“雖然女子雙足不可示於夫君以外的人,你又何必這樣小心。”
我低頭笑:“好不好看?”
他讚了一回,“正好合你的腳,看來朕沒囑咐錯。”
我抬頭:“什麼?”
他將我攏於懷中,“朕命針工局的人將鞋子做成四寸二分,果然沒錯。”
我側頭想一想,問道:“臣妾似乎沒有對皇上說過臣妾雙足的尺寸。”
他駭笑,“朕與你共枕而眠多日,怎會不曉得這個。”他頓一頓,“朕特地囑咐繡院的 針線娘子繡成鴛鴦……”他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我旋首,風自窗下入,空氣中淺霜般的涼意已透在秋寒之中,身子微微一顫,已經明瞭 他對我的用心。
不是不感動的。自探望眉莊回來後,有意無意間比往日疏遠他不少。他不會沒有覺察到。
他輕吻我的耳垂,嘆息道:“嬛嬛,朕哪裡叫你不高興了是不是?”
窗外幾棵羽扇楓殘留的些許金燦偶爾帶著一抹濃重的紅,再遠,便是望不透的高遠的天。我低聲道:“沒有。皇上沒有叫臣妾不高興。”
他眼神中略過一絲驚惶,似乎是害怕和急切,他握住我的手:“嬛嬛,朕說過你和朕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喚朕‘四郎’,你忘記了麼?”
我搖頭,“嬛嬛失言了。嬛嬛只是害怕。”
他不再說話,只緊緊摟住我,他的體溫驅散了些許秋寒,溫柔道:“你別怕。朕曾經許你的必然會給你。嬛嬛,朕會護著你。”
輾轉憶起那一日的杏花,枕畔的軟語,御書房中的承諾,心似被溫暖春風軟軟一擊,幾乎要落下淚來。
終於還是沒有流淚,伸手挽住他修長溫熱的頸。
或許,我真是他眼中可以例外一些的人。如果這許多的寵裡有那麼些許愛,也是值得的。
待到長夜霜重霧朦時,我披衣起身,星河燦燦的光輝在靜夜裡越發分明,似乎是漫天傾滿了璀璨的碎鑽,那種明亮的光輝幾乎叫人驚歎。玄凌溫柔擁抱我,與我共剪西窗下那一對燁燁明燭。他無意道:“京都晴空朗星,六弟的書信中卻說蜀中多雨,幸好他留居的巴山夜雨之景甚美,倒也安慰旅途滯困。”
我微笑不語,只依靠在玄凌懷抱中。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那是詩裡的美好句子。玄凌靜默無語,俯身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與我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合為一人。一剎那,我心中溫軟觸動,不願再去想那沾染了杜若花香的或許此時正身處巴山夜雨裡的蕭肅身影,只安心地認為:或許玄凌,他真是喜歡我的。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晚,直到十二月間紛紛揚揚下了幾場大雪才有了寒冬的感覺。大雪綿綿幾日不絕,如飛絮鵝毛一般。站在視窗賞了良久的雪景,眼中微微暈眩,轉身向玄凌道:“四郎本是好意,要在棠梨宮中種植白梅,可惜下了雪反而與雪景融為一色,看不出來了。”
他隨口道:“那有什麼難,你若喜歡紅梅朕便讓人去把倚梅園的玉蕊檀心移植些到你宮中。”他停筆抬頭道:“噯噯!你不是讓朕心無旁騖地謄寫麼,怎麼反倒說話來亂朕的心。”
我不由失笑,道:“哪裡有這樣賴皮的人,自己不專心倒也罷了,反倒來賴人家。”
他聞言一笑,“若非昨夜與你下棋輸了三著,今日也不用在此受罰了。”
我軟語道:“四郎一言九鼎怎能在我這個小女子面前食言呢。”我重又坐下,溫軟笑道:“好啦,我不是也為你裁製衣裳以作冬至的賀禮麼?”
他溫柔撫摩我的鬢髮,“食言倒也罷了,只為你親手裁衣的心意朕再抄錄三遍也無妨。”
我吃吃而笑,橫睨了他一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可別反悔。”
整整一個白日,他為我謄抄歷代以來歌詠梅花的所有詩賦,我只安心坐於他身邊,為他裁製一件冬日所穿的寢衣。
堂外扯絮飛棉,綿綿無聲的落著。服侍的人都早早打發了出去,兩人相伴而坐,地下的赤金鏤花大鼎裡焚著百和香,幽幽不絕如縷,靜靜散入暖閣深處。百和香以沉水香、丁子香等二十餘味香料末之,灑酒軟之,白蜜和之而製成,專供冬月使用。細細嗅來,有醉人的暖香。再加上地炕暖爐的熱氣一烘,越發使閣中暖洋清香如置身三春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