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是皇上所賜,聽說是南詔的貢品,統共只有這麼一匣子。還望姐姐不嫌棄,收下吧。”
曹婕妤忙道:“此物實在是太珍貴了。妹妹這樣平白送人只怕外人知道了不好。”
我微笑,“姐姐若肯幫我就比什麼都珍貴了,我怎會在姐姐面前吝惜一匣子香料呢。何況這是皇上私下賞我的,並不曾記檔。”略停一停又道:“此蜜合香幽若無味,可是沾在衣裳上就會經久彌香,不同尋常香料。妹妹福薄,姐姐笑納就是。”我又補充一句:“可別叫旁人曉得才好。”
如此推卻幾番,曹婕妤也含笑收下了,擱在內室的妝臺上。又聊了許久,我才起身告辭。
回了瑩心堂,舉袖一聞,身上已沾染了若有若無的蜜合香味道,只是這香氣幽微,不仔細聞也不易發覺,不由微笑浮上嘴角。
小連子進來道:“小主剛走,曹婕妤宮裡的音袖就把小主送的東西全悄悄丟了出去。”
這本是意料中事,她哪裡會真心收我送的東西。我意不在此,挑眉道:“連香料也扔了麼?”
小連子糊塗道:“什麼香料,並沒見啊。”
我微微一笑,“知道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槿汐道:“小主那麼確定曹婕妤會收下您送的蜜合香。”
與曹婕妤說了許久的話,口乾舌燥,我端起青花纏枝的茶盞,一氣飲下半盞,長長的丹蔻指甲,輕輕地拿起青色茶鐘的蓋子,發出了叮噹的清音,目光狀似漫不經心的一掠,方才悠悠地道:“她久在華妃之下半點也不敢僭越,我瞧她吃穿用度都恪守本分,連內室也過如此,就曉得她從未用過這樣名貴的香料。何況蜜合香的確難得,除了皇后這樣不愛香氣的人,哪有女子會拒絕呢?就算她對我再有戒心,亦不捨得扔了這香料的。”我擱下茶盞一笑:“放不下榮華富貴的人,終究成不了大氣候。”
槿汐道:“小主胸有成竹,奴婢也就放心了。”說著笑:“奴婢跟著小主快一年了,猜度人心精細之處實在叫奴婢欽服。”
我淡淡道:“拿什麼猜度人心呢,不過就是說話前多思量一會子罷了。”我微微冷笑,“人心?那是最難猜度的,以我這點微末道行要猜度是可以,猜準就難了。”
槿汐陪笑道:“小主只消能猜準皇上的心意就儘夠了。”
我輕輕吹著手指上金護甲上鑲嵌著的一顆珍珠道:“在這後宮裡,要想升,必須猜得中皇上的心思;但要想活,就必須猜得中後宮其他女人的心思。”說著看槿汐:“安排下去的事都佈置好了麼?”
槿汐道:“是。奴婢與小允子、小連子安排得妥妥當當,再無旁人知曉。”
我淺淺而笑:“那就好,別辜負了我那一匣子蜜合香,當真是寶貝呢。”
註釋:
(1)、出自宋•;蘇軾《洞仙歌》詞。此句描寫的是後蜀孟昶寵妃花蕊夫人的神仙姿態,馨香風度。相傳原是孟昶所作,東坡為之後續。
[卷一 正文:第四十一章 意難平]
次日清早起來梳妝,浣碧幫我梳理好髮髻,從盛放著首飾的木盤裡挑了枝珍珠步搖,長長的珠串在利落的指尖瀝瀝作響,方在髻上比了一比,我已經搖頭,“步搖原是貴嬪以上方能用的,上次皇上賜我已是格外施寵。今日非節非宴的太過招搖。皇上雖寵愛我,也不能太過僭越了。”
浣碧只得放下,揀了支蝶花吊穗銀髮簪別上,道:“小姐也太小心了。皇上對安美人的眷顧不如小姐,安美人還不是成日家花枝招展,珠玉滿頭。”
我從鏡子裡留意浣碧的神色,微笑道:“安美人再珠玉滿頭,卻也沒有越過她的本分,偶爾珠飾華麗些也算不了什麼。”說罷微微收斂笑意:“這話別再說了,叫愛搬弄是非的人聽去了還以為我是見不得安美人得寵呢。”
浣碧道了“是”,想想終究不服氣,小聲道:“她不算是頂美的,家世也算不得好。怎麼皇上那麼喜歡她,就為了她歌聲好聽麼?”
我對鏡描摹如柳細眉,徐徐道:“承恩不在貌,也無關家世,只看皇上是否中意。要不然也是枉然。”說著睨了她一眼,道:“怎麼今天說話總冒冒失失的。謹慎妥帖是你的長處,好好的揣著,可別丟了。”
浣碧低頭抿嘴一笑,不再說下去,只說:“皇上早吩咐了要過來和小姐一同用早膳。小姐也該打扮的鮮豔些才是。”
我回首打量她幾眼,見她穿著桃紅色軟綢羅衣,用乳白色綢子配做領口,一色桃紅裙子,一雙碧色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