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皇嗣又要怎樣呢?豈非後宮都要跟著你姓甄!”
我也並不是不能啞忍,而是一味忍讓,只會讓她更加驕狂,何況還有淳兒,她實在死得不白。一念及此,我又如何能退避三舍?
我微微垂頭,保持謙遜的姿勢:“夫人雖然生氣,但嬪妾卻不得不說。愨妃有孕時想必皇上和皇后都加以照拂,這不是為了愨妃,而是為了宗廟社稷。嬪妾今日也並非無故來此,就算嬪妾今日有所冒犯,但上有太后和皇上,皇后為皇嗣嫡母,夫人所說的後宮隨甄姓實在叫嬪妾惶恐。”
雲鬢高髻下她精心修飾的容顏緊繃,眉毛如遠山含黛,越發襯得一雙鳳眼盛勢凌人,不怒自威。她的呼吸微微一促,手中紈扇“啪嗒”一聲重重敲在座椅的扶手上,嚇得眾人面面相覷,趕緊端正身子坐好。
敬妃趕忙打圓場:“夫人說了半日也渴了,不如喝一盞茶歇歇再說。莞貴嬪呢,也讓她起來說話吧。”
眉莊極力注目於我,回視皙華夫人的目光暗藏幽藍的恨意,隱如刀鋒。皙華夫人只是絲毫未覺,一味逼視著我,終於一字一頓道:“女子以婦德為上,莞貴嬪甄氏巧言令色、以下犯上、不敬本宮……”她微薄豔紅的雙唇緊緊一抿,怒道:“罰於宓秀宮外跪誦《女誡》,以示教訓。”
敬妃忙道:“夫人,外頭烈日甚大,花崗岩堅硬,怎能讓貴嬪跪在那呢?”
遠遠身後陵容亦求情道:“夫人息怒,請看在貴嬪姐姐身懷皇嗣的份上饒過姐姐吧,若有什麼閃失的話皇上與皇后歸來只怕會要怪責夫人的。”陵容嗓子損毀,這樣哀哀乞求更是顯得悽苦哀憐,然而皙華夫人勃然大怒:“宮規不嚴自然要加以整頓,哪怕皇上皇后在也是一樣,愨妃就是最好的例子,難不成你是拿皇上和皇后來要挾本宮麼?”
陵容嚇得滿臉是淚,不敢再開口,只得“砰砰”叩首不已。
皙華夫人盯著我道:“你是自己走出去還是我讓人扶你一把?”
小腹有間歇的輕微痠痛,我蹙眉,昂然道:“不須勞動娘娘。”
周寧海微微一笑,垂下眼皮朝我道:“貴嬪請吧!”
我端然走至宓秀宮門外,直直跪下,道:“嬪妾領罰,是因為娘娘是從一品夫人,位分僅在皇后之下,奉帝后之命代執六宮事。”我不顧敬妃使勁向我使眼色,也不願顧及周圍那些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微微抬頭,“並非嬪妾對娘娘的斥責心悅誠服,公道自在人心,而非刑罰可定。”
她怒極反笑:“很好,本宮就讓你知道,公道是在我慕容世蘭手裡,還是在你所謂的人心!”她把書拋到我膝前,“自己慢慢誦讀吧!讀到本宮滿意為止。”
眉莊再顧不得避諱與尊嚴,膝行至皙華夫人面前,道:“莞貴嬪有身孕,實在不適宜——”
皙華夫人雙眉一挑,打斷眉莊的話:“本宮看你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既然你要為她求情,去跪在旁邊,一同聽訓。”
我不想此事搭上眉莊,她身子才好,又怎能在日頭下陪我長跪,不由看一眼眉莊示意她不要再說,向皙華夫人軟言道:“沈容華並非為嬪妾求情,請夫人不要遷怒於她。”
她妝容濃豔的笑,滿是戲謔之色:“如果本宮一定要遷怒於她,你又能怎樣?!”她忽地收斂笑容,對眉莊道:“不是情同姐妹麼?你就捧著書跪在莞貴嬪對面,讓她好好誦讀,長點兒規矩吧!”
眉莊已知求情無望,再求只會有更羞辱的境遇。她一言不發拾起書,極快極輕聲地在我耳邊道:“我陪你。”
我滿心說不出的感激與感動,飛快點點頭,頭輕輕一揚,再一揚,生生把眼眶中的淚水逼回去。
時近正午,日光灼烈逼人,驟然從清涼宜人的宓秀宮中出來,只覺熱浪滾滾一掃,向全身所有的毛孔裹襲而來。
我這才明白皙華夫人一早為什麼沒有發作非要捱到這個時候,清早天涼,在她眼中,可不是太便宜我了。
輕薄綿軟的裙子貼在腿上,透著地磚滾燙的熱氣傳上心頭,只覺得膝下至腳尖一片又硬又燙十分難受。
皙華夫人自己安坐在殿口,座椅旁置滿了冰雕,她猶覺得熱,命了四個侍女在身後為她扇風,卻對身邊的內監道:“把娘娘小主們的座椅挪到廊前去,讓她們好好瞧著,不守宮規、藐視本宮是個什麼好處!”
宮中女子最愛惜面板,怎肯讓烈日曬到一星半點保養得雪白嬌嫩的肌膚,直如要了她們的性命一般。況且她們又最是養尊處優,怎能坐於烈日下陪我曝曬。然而皙華夫人的嚴命又怎麼敢違,只怕就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