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來可使我開了眼。尤其是學著知道聽多波段的收音機,知道VOA電臺了。我如獲至寶,毫不遲疑,義無返顧地跟著那“原汁原味”的美國音學了起來。賴父母所賜,本人舌頭根子不是太硬,因而很快就知道如何讓舌頭打著卷兒嘬美國腔了。美國腔練了兩年,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得到一位外教的認可,在朋友拉我去找她老人家學語音的時候她說我已經是“Perfect”了。然而這時卻是我要背叛美國腔的開始。
因為此時美國腔開始時髦起來。借用英語的說法,或者是蹩腳漢譯英文作品中的句式,就是“美國腔開始變得如此時髦,以至於我開始感到膩味了”。更使我膩味的是許多英語學習者不分就裡,胡亂學美音,終導致了“泛美音”的泛濫。好在一般老百姓平常不會接觸這類東西,所以泛美音還沒有達到破壞生產力的程度。本人不幸,工作、娛樂都不免接觸學英語的人士,所以常常受到泛美音的煎熬。這種東西,或稱“不是東西的東西”,聽上去的感覺就是說話人的滑膩膩、潮乎乎的舌頭沒地兒擱,楞要往你這邊蹭。
更讓我無可奈何的是泛美音,由於其多卷的特性,得到許多外行人的稱許,認為這才是“洋味”實足的英文,所以,操一口泛美音的英語學習者往往能處處逢源,廣受好評。
所以我決定不再學美音。改,改回英國腔吧。可憐大英帝國,闆闆正正的牛津腔竟一夜間不時興了。我堅持聽BBC英國廣播電臺,VOA從我的收聽節目表中消失了。一段時間後,我的腔調又回來了。可是“業內”人士認為BBC腔太“勢力”,是貴族自視太高、太貴的腔調。所以我學起BBC腔調來老不敢太放開,搞得我很彆扭。
上學期來了位訪問學者,是蘇格蘭人。說話甚是純樸可喜,令我聽後有聞陝西方言的親切感。於是我大搞啤酒攻勢,藉機學他的蘇格蘭口音,一個夏天過去,竟也有不少收穫。現在我跟學生念數字的時候,就不念“拿磨溫”,也不念“拿磨晚”了,而是念“拿磨旺”!
正在此時,接到一個電話,是熟人來諮詢英語學習的。說她的兒子上小學一年級了,家人認為英語要從娃娃抓起,所以想讓孩子開始學英語,遂買了磁帶讓兒子學。可一日忽然聽人說,不能讓孩子先學說英國音,不然搞壞了改不回來了。此人大惑,想起給我撥電話,問我這“業內”人士的觀點。我說英國音搞不壞孩子的發音的,我倒是怕美音弄不好會搞壞孩子的發音,尤其是不幸請了滿口泛美音的毛頭學生做家教。友人於是旁敲側擊,說我的話肯定權威,自然教孩子英語也權威,??云云。我頓悟她意,忙說,咳,我的英文口語最糟糕,是鄉下英語。()
一輩子學外語
∷∷ 應明
夫人參加了一個什麼班又開始學外語了,這在近二十年中已經是第n次。我免不了開玩笑地對她冷嘲熱諷一番。
實際上我並沒有多少嘲諷她的資格,許多同胞包括我本人也都有過類似的經歷:一輩子中幾起幾落、不屈不撓地用功學外語。可恨的是漢語實在與熱門的外語毫無共通之處,日常生活中又幾乎沒有相應的語言環境,學起來真是難上加難。
No。5 想象力貧血(27)
我第一回學英語是在中學裡。也不知是因為缺乏天賦呢還是別的原因,對之毫無興趣。上課時老師講的既聽不進也聽不懂,腦子裡渾渾噩噩的不知在想什麼。實在百無聊賴就拿支筆將課本上帶圈的英文字母,如b、e、o、p等統統塗黑,使其看上去好像一隻隻眼睛。惹得老師好心地勸我:“與其同它大眼瞪小眼還不如背幾個單詞。”好在那時的高考著實體恤下情,雖然外語也考,但只佔總分的10%。就這樣半點英文不懂的我竟也踏進了大學校門。這像個陳舊的創疤,日後一提起來就讓我臉紅。
如今想起來,那時沒能學好英文幾乎使我一輩子都有些跛足。因為不得不承認我確實過了學外語的最佳時期,後來再補需花加倍的力氣。直到今天,當我被看做一個讀書人而問及唸書問題時,我的建議總是一學好中文二學好英文,這樣走路能穩當些。
當然所謂的“學好”談何容易,容易的只是忘卻和不斷的反覆。不久前我看日本電影《鰻魚》,除了零星的片言隻語,如いえ”等,其他的對白一句也聽不懂;元旦在電視上聽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對指揮洛林·馬澤爾的德語祝詞更是不知所云。令我喪氣的是在唸“打狗脫”時我是正經地學過一陣日語甚至德語的。真的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而眼下需要外語的“用”又偏偏如此之多,使我至今還不時會重起學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