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啦?這是家事,婆誡媳過,千古的道理,誰也管不得。”
“那是啥社會的道兒?如今啥時候了,新社會,人人都得服共產黨管。”
“服共產黨?共產黨的官兒讓你扒堤,你咋抗哩?”
“那是為村裡千把口子,為咱莊戶人家的地、房子,你他孃的那是啥?”
張奶今天也沒示弱:“俺這也不光是奔私,也是為了村裡。水蓉是啥子鯉仙、狐女的我不信這個,可壞了家風,也是禍水。兒媳偷人,你老公公有啥光彩?”
張爺霍地站起,揚起手掌,不料張奶也迎了上前,直戳戳地要讓他打,張爺的手遲遲沒有落下。許久,才放了手,“既是家醜,咱們自家整治,你那樣張揚弄啥?去找人弄回算啦。”
張奶也不再吱聲,算是應允了張爺。
雨色灰暗,張爺掌上了燈,坐下來正待吃飯,幾個小夥子踩著雨水,慌張跑來,說是縣裡人到,還帶的有當兵的,要在這兒破堤分水。張爺聽過,滿臉憤然,摜下碗,二話沒說,隨那幾個小夥子直奔堤岸。
父親紀事 第六章 5(1)
父親他們趕到張橋時,已是天黑時分。
半道上,他遇到被驅趕回來的船,那是下午縣委會議後,事先打電話給公社,讓他們做好疏散搬遷工作的。洪水分過之後,由張橋經廟兒灣,入沙河、竹竿河,以及那一帶的溝渠,減弱水勢,流入安徽。這一線可能危及的村莊都基本上疏遷完了,可唯有張橋死硬了不讓決堤。
張橋人撒兇野之氣,爸爸也是想得到的,聽過之後,卻還是不由得瞪眼罵娘,急急催船前趕。
船兒張今天卻似霜打的秧,蔫蔫的,不唱,也不賣命,搖櫓兒的手下得虛虛的,卻又誇張地做出吃力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