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義者,我不願意事情有任何失誤,就像文章中出現一個錯別字。
每當煩惱與疲乏時,我習慣用音樂治療自己。晚間,坐在書房裡開啟音樂,心境隨之漸漸寧靜下來。檯燈的光將書桌上一本金口的書照得鋥亮。這本書是這次展覽作品的圖集,展覽前在義大利印刷的,書口是貼金的,非常奪目。我忽然靈機一動,為什麼不看看集上這兩幅作品呢。如果是“舊傷”,集上一定有。我抓住集,匆匆開啟找到這兩幅,果然!叫我苦惱而無法擺脫的小小的傷痕都在集上!來是這兩件古上的“舊殘”!
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心兒關閉的門一下子開啟,充滿光亮。第二天一早,我就拿著集給上海方面的代表看。他臉上頓時笑逐顏開,說:“來是以前的破損。太好了,但先的資料怎麼沒有呢?看來他們的工作也有疏忽。”
我說:“我們第一天驗時也有疏忽。下次絕對不會出這樣的問題。”
上海方面的代表說:“馮先生,不要自責了。現在可以說,這樣的展覽已太完美了。”
我說:“是因為我們沒有放鬆任何一個細節。”
這天,4月11日,春寒突襲,氣候挺涼,中午下一點細雨,地上沒有任何積水,卻剛好壓住地面上的灰塵。三時許,海關運的車已開進天大,直抵學院的院子中央。俟風停雨住,用剷車將箱搬上集裝箱大卡車,關門上鎖,緩緩啟動。在這一瞬我想起昨天用白宣紙將達芬奇的《騎士》小心地一層層包上裝入鮮黃的硬夾的那一瞬。我好像在把我自己的珍藏包起來任人割去一般。難道這些大師們與我有這般情義。由何結此情緣呢?
於是,我不覺揚起手來揮了揮,向他們告別。我想,我如果再去佛羅倫薩,我一定去貝利尼博物館去看看他們我連每幅的個性與氣息都深深地記住了。待到那時,又會是怎樣的感受呢?
最美好的生活總是充滿想象,同時又沒有回答。
我與《清明上河圖》的故事(1)
冥冥中我感覺《清明上河圖》和我有一種緣分。這大約來自初識它時給我的震撼。一個家敢於把一個城市下來,我想古今中外惟有這位宋人張擇端。而且它無比精確和傳神,龐博和深厚。他連街頭上發情的驢、打盹的人和犄角旮旯的茅廁也全都收入中!當時我二十歲出頭,氣盛膽大,不知天高地厚,居然發誓要把它臨摹下來。
臨摹是學習中國筆墨技術的一種傳統。我的一位老師惠孝同先生是湖社的師,也是位書的大藏家,私藏中不少國寶,他住在北京王府井的大甜水井衚衕。我上中學時逢到假期就跑到他家臨摹古。惠老師待我情同慈父,像郭熙的《寒林圖》和王詵的《漁村小雪圖》這些絕世珍品,都肯拿出來,叫我臨摹真跡。臨摹作與印刷品是決然不同的,作帶著家的生命氣息,印刷品卻平面呆板,徒具其形此中的道理暫且不說。然而,臨摹《清明上河圖》是無法面對作的,這幅藏在故宮,只能一次次坐火車到北京故宮博物院的繪館去看,常常一看就是兩三天,隨即帶著讀時新鮮的感受跑回來伏案臨摹印刷品。然而故宮博物院也不是總展出這幅。常常是一趟趟白跑腿,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我初次臨摹是失敗的。我自以為習從宋人院體派入手,《清明上河圖》上的山石樹木和城池樓閣都是我熟悉的法,但動手臨摹才知道中大量的民居、人物、舟車、店鋪、傢俱、風俗雜物和生活百器的法,在別人裡不曾見過。它既是寫意,也是工筆,洗練又精準,活脫脫活靈活現,這全是張擇端獨自的筆法。家的個性愈強,愈難臨摹,而且張擇端用的筆是禿鋒,行筆時還有些“戰筆”,蒼勁生動,又有韻致,仿效起來卻十分之難。偏偏在臨摹時,我選擇從中最複雜的一段虹橋入手,以為拿下這一環節,便可包攬全卷。料這不足兩尺的面上竟擁擠著上百個人物。各人各態,小不及寸,手腳如同米粒,相互交錯,彼此遮翳;倘若錯位,哪怕差之分毫,也會亂了一片。這一切只有過臨摹,才明白其中無比的高超。於是過了虹橋這一段,我便擱下筆,一時真有放棄的念頭。
我被這幅打敗!
重新燃起臨摹《清明上河圖》的決心,是在“*”期間。一是因為那時候除去*,別無他事,天天有大把的時間。二是我已做好充分準備。先自制一個玻璃檯面的小桌,下置檯燈。把用硫酸紙勾描下來的白描全圖鋪在玻璃上,上邊敷絹,電燈一開,面清晰地照在絹上,這樣再對照印刷品臨摹就不會錯位了。至於禿筆,我琢磨出一個好辦法,用火柴吹滅後的餘燼燒去鋒毫的虛尖,這種人造禿筆出來的線條,竟然像歷時久矣的老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