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只有石頭的四壁,空洞洞的門廊窗框,到處都是被火燒過的碳化痕跡。
地上的死鴿子流著鮮血,在這樣的漆黑之中,竭力挑逗著我們那根名叫恐懼的神經。
我和韓千樹完全不敢說話,緊握著槍,忍受著這種強悍的精神折磨。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我的手臂開始發麻,韓千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隻鴿子,想要用步槍把它挑過來。因為它的身體裡有子彈,或許可以看看槍支來路。
而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做這件事的同時,我猛地一抬頭,突然看到窗戶上映著一張閃著藍光的臉。
就是鬼火的那種藍綠色的光,五官模糊,貼在窗欞上。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來的,就停在那,一動不動。
我跟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對視了兩秒鐘,立刻就剋制不住地狂叫起來。
在一段時間裡,我確實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根本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直到聽到槍聲,溫熱的體溫傳來,我聽到韓千樹的聲音,很急迫,“冷靜一點,寶貝,冷靜點!別怕,那不是鬼!”
我再也忍不住,慟哭起來,說:“我要回家……”
他摟緊了我,過了好久才出聲,“不能再哭了,咱們得出去。”
我現在稍微清醒一些了,但依然不敢抬頭看,瞅著他的衣襟,點了點頭。
現在我倆縮在牆角里,我的背後是牆角,他擋在我的面前,這種姿態讓我覺得很安全。
我竭力讓自己快點冷靜些,問:“你剛剛看到那個東西了嗎?”
“不是什麼東西。”他自信地說:“是個帶著發光面具的人。”
“噢。”我認同,因為我當然比較崇尚科學,只是剛剛那猛地一眼還是把我嚇了個半死。
“還害怕麼?”
“那你看到了麼?”
“沒看清楚。”他無奈地說:“確實也被嚇了一跳。”
“既然能找到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
真的太折磨了。
“不知道。”他再聰明也判斷不了,因為不好說是因為單純的覺得我們已經是甕中鱉而耍我們,還是有別的理由。
他看了看錶,已經四點十五了。
外面依舊一片漆黑。
我問韓千樹,“咱們現在怎麼辦?”
“必須得等到天亮,森林裡太危險了,殺手跟上來咱們隨時都會死。”他苦惱地說:“可就算白天也沒有意義,只有咱們兩個,又沒什麼吃的。”
我們這次原本的計劃是要來這裡呆幾天,來之前萬萬沒想到它居然會變成一個死村,更加想不到會遇到這種狀況。
這個村子好歹也屬於這個國家,這樣的屠殺簡直不可思議,我以為只有在戰爭裡它才會發生。
這次我躲在韓千樹身後,專心看著他的衣服,不做任何事。
他小心翼翼地把鳥弄了過來,用刀子取出了裡面的子彈頭,在衣服上擦乾淨。
我認得的子彈種類不多,便問:“是什麼子彈?”
“穿甲彈。”他說:“步槍和狙擊槍用的。”
“我覺得好像是狙擊槍。”
“我也覺得。”
就在這時,空氣中再度傳來“嗡”的一聲。
依然是從門的方向,上次的角度沒看清,不過這次的偏上。
這槍打中了我們剛剛的位置,子彈卡在了石牆上。
也就是說——對方一直在瞄準?
窗戶和門是相對的,也就是說,不論我們躲到哪個角,總有一側可以射入子彈。而我們剛剛的位置比較靠中間,其實是很難打中的。
面具人從窗戶出現,殺手在門的方向,我們被包抄了。
韓千樹也沒辦法了,問:“你覺得應該什麼時候走?”
“啊?”
“炸彈是你發現的。”他笑著說:“我已經不知道該走哪邊了。”
只要殺手有一個以上,我倆在這待著必死無疑。
我試探著問:“現在?”
“現在?”他猶豫了一下,說:“好。”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希望他相信我,“萬一現在走了,咱們倆死了怎麼辦?”
“白天也走不了,呆在這就算沒有餓死,也會精神崩潰,咱們已經無路可走了。”他笑了摟住了我的肩膀,說:“你別擔心,我讓你選,真的只是因為……炸彈是你發現的……”
“摸獎心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