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一把雕著美人首的象牙鞋拔子。肅柔難耐地朝門上張望,對抱了滿懷東西的雀藍抱怨:“怎麼還沒到家啊!”
今日回家的路顯得出奇漫長,這赫連頌是屬百寶箱的,原本她只是覺得他對爹爹的死有責任,現在幾乎可以斷定了,他是她前世修來的仇人。
眼梢瞥見又有東西遞進來,她搶先一步關上了窗戶,向前望,終於馬車進了舊曹門街,已經能看見屋簷下懸掛的燈籠,和門前踮足眺望的婆子了。看看雀藍懷裡的零碎,這一路簡直像個奇遇,下車的時候頭昏腦脹,還是她回身攙扶的雀藍。
赫連頌依舊言笑晏晏,下馬對肅柔道:“小娘子回去,代我先向祖母問安。”
肅柔沒應他,指了指雀藍懷裡的這些東西道:“王爺都拿回去吧,我無功不受祿,不能領受王爺好意。”
赫連頌卻朗聲一笑,“都是些小玩意兒,送給妹妹們玩兒吧。”說著把剛才沒送出的妝盒堆在了雀藍懷裡,堪堪把她的臉遮住,一面拱了拱手,“時候不早了,小娘子進去吧,我告辭了。”
肅柔就這麼眼巴巴看著他上馬,揚了揚鞭瀟灑而去,留下她和前來接應的婆子面面相覷,婆子看了看雀藍的滿懷琳琅,嘖嘖讚歎著:“二娘子的郎子真是有心。”
在不知情的人眼裡,這樣的郎子確實算得上稱意了,但在肅柔看來卻頭疼得很。
拖著疲憊的步子回到千堆雪,打發蕉月上歲華園報個平安,今日時候不早,就不過去了,等明早再上祖母跟前請安。
洗漱妥當早早上了睡榻,躺在那裡也發愁。今日是六月二十八了,算一算時候,餘下只有二月餘,時間過起來怎麼那麼快!自己近來籌備女學,真把日子過忘了,幸好赫連頌今晚來了一趟,要不然婚期轉眼即至,她還沒回過神來,就當真要出閣了。
御街是上京主幹道,禁止一切車馬狂奔,因此赫連頌返程時候悠然牽著馬,很願意在月色下走上一程。
竹柏亦步亦趨跟在他身旁,作為郎主最忠心的小廝,常有靈光一閃的時候,很真摯地表示:“小人有個好主意,為了杜絕張娘子退親,郎主可以躲到城外軍營中去,躲上兩個月,等婚期到了再回城。郎主想,他們找不見郎主的人,家裡又沒有家主長輩,退親的事就無從談起,總不好和烏嬤嬤協商吧!郎主就躲著,連朝都不上,咱們家照常籌備起來,等正日子到了郎主再回來,到時候披紅掛綠上張家接人去。張家這樣大族大戶要臉面,沒有當日悔婚的道理,如此一來,郎主不就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了嗎!”聽聽這話,好像說得很在理,然而真的可行嗎?
赫連頌瞥了他一眼,“你的腦子怎麼忽然靈便起來了?”
竹柏覺得郎主大概是採納他的建議了,搖頭晃腦說:“哪裡哪裡,都是郎主教導得好,我可是郎主的心腹。”
赫連頌哂笑了一聲,“是心腹大患吧!”
竹柏起先還得意,聽完笑容僵在了臉上,訥訥撓著頭皮道:“這個主意不好嗎……明明很萬全。”
那是他想得過於簡單了,赫連頌道:“你不瞭解張娘子,外柔內剛的人,哪裡那麼容易屈服,我要真是這麼做了,只怕她一輩子都不會給我好臉色看。到時候她會怪我害了她爹爹,又來坑害她,那這日子……過得不會舒心。對付這樣的人,強攻不得,就得智取,譬如今日這樣,使出水磨功夫……”
“郎主是說送她那些小物?”竹柏顯得很茫然,“我看張娘子的臉色,好像並不喜歡。”
赫連頌一窒,蹙眉嘖了聲道:“你懂什麼,她臉上不高興,心裡喜歡著呢。不過光是這樣還不夠,先前打趣和她說的那些話,恐怕要實行起來了。讓人去街頭巷尾宣揚,就說兩家是假定親,張家有所顧忌,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九月初六日……就算硬拖,也要拖到那時候。”
竹柏應了聲是,但又遲疑起來,“這件事鬧得太大,怕官家面上過不去啊。”
這個倒不必擔心,他負手慢慢走在香糕磚路面上,星月皎皎,照亮他的前路,先前的戲謔也收斂了起來,蹙眉沉吟著:“明日,得去艮嶽見一見官家。”
因近來酷暑難當,單日上朝的慣例也有所更改,變成了三日一視朝。官家不臨朝的時候,都在艮嶽避暑,他第二日恰好有閒暇,便北上艮嶽,進了山中的八仙館。
艮嶽掇石成山,精妙自然非天然山水能比,人在山中行來,霧氣繚繞大覺涼快。從一處嶙峋的甬道直往前走,就是官家用來教授皇子們讀書習學的八仙館。這書館外方內圓,形如半月,整面山牆都是用半透